巴西梦碎,欧洲梦回,鲁能泰山到底梦归何处?
几乎所有念过中学的朋友都写过这样一篇漫画作文:一位工人在地面上挖出了很多口深井,却始终无法挖到水源;因为他总是在即将接近水源的时候选择了放弃,而去换一个地方重新开挖。在标准化的教育模式下,这则漫画作文有了唯一的正确立意:“坚持”;也正是这一狗屁不通的命题,误导了许多人努力的方向。
岂不知,这一漫画立意的前提是能够看到地层的剖切面,而在现实中,大多数人是看不到这个切面的;既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别人的坚持或放弃?然而,如果明知道这片土地的下面没有水源,却还一根筋的在这个位置打井的话,那么,全世界就都有了嘲笑你的资格;比如,鲁能泰山的巴西大梦。
在这一堵阴阳怪气的南墙下,悍不畏死的鲁能泰山一次次的撞击着。从头破血流,到面目全非,如今已经命悬一线。“持之以恒”在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注脚就是“固执的坚持着不该坚持的”,而之前的鲁能泰山还早已践行了另外一个愚蠢的注脚,“轻易的放弃了不该放弃的”。
如今,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因为鲁能泰山在撞死在这堵墙下面之前,终于选择了回头换个方向。其实,马加特的到来就已经释放出了一个明确无误的讯号:鲁能泰山要放弃莫名其妙的所谓巴西风格了。不用不好意思承认,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鲁能泰山的巴西梦就是一个缘木求鱼的笑话;当然了,现在知错能改,不管改错的方向和效果如何,好歹也都算是一种职业的风范。
2012年底,在风雨飘摇中蹉跎已久的鲁能泰山已近分崩离析的边缘;塞尔维亚名帅安蒂奇临危受命,接手了这支内忧外患的庞然大物。没有所谓的雷厉风行,更没有所谓的拨乱反正,仅凭着四两拨千斤的微调,鲁能泰山迅速回归了正规。这除了安帅的执教水平和智慧以外,其实更多的力量来自于鲁能泰山和前南足球一脉相承的风格。
甲A时代初期的济南泰山将军队,朴素的如一张白纸。主帅殷铁生勤恳而且本分,以一套“全鲁”的班底、一个防反的战术和一高一快的组合立身于中国赛场。虽然在联赛中的表现乏善可陈,但也算是不好不坏;从来没有过酣畅淋漓的胜利,但也很少有过惨不忍睹的失败。
直到1998年,山东电力接手了球队,更名为鲁能泰山,并请来了队史上的第一位外教金正男。可惜这位好脾气的韩国人完全没有搞明白鲁能泰山的状况,直接掀起了山东球迷从不敢奢望的攻势足球;这一时期的鲁能泰山虽然在比赛中的进球数有了大幅提高,遗憾的是失球数也随之水涨船高。结果,金正男仅仅执教了七个月,就把鲁能泰山带到了降级的边缘;随后,殷铁生重新出山,挽狂澜于既倒。
接下来的1999赛季,随着前南教练桑特拉奇的入主,鲁能泰山迎来了队史上的第一个高光时段,并由此进入了前南足球轨道,一发不可收拾。可以说,从第一个双冠王开始,前南足球的理念已经渗入了鲁能泰山的血液里。
如果把火线驰援的过渡性主帅算上,马加特就是鲁能泰山队史上的第16位主帅。在此前的15位中包括13外外籍教练,其中1位韩国教练,2位俄罗斯教练, 2位南美教练,3位西欧教练, 5位前南教练。在中国足球职业化以来的各种赛事中,15位主帅率领鲁能泰山总共夺取了11座冠军奖杯,其中,本土教练1座,南美教练2座,前南教练8座。
这就是前南足球交给鲁能泰山的答卷,这就是前南足球留给鲁能泰山的传承。就鲁能泰山而言,我是一位忠实的前南足球拥趸,原因无他,就凭前南足球曾为鲁能泰山带来了无尽的荣耀。而我一向认为足球理念无所谓先进或落后,最适合的才是最好的;而既讲究整体配合又不刻板、既推崇个人特点又不依赖的前南足球,对于起步阶段就中规中矩的鲁能泰山来说,无异于量身定做的一套加强版战术体系。
如今已是职业化的第23个赛季,在过去的22年里,鲁能泰山共出现了两个阶段的持续低迷,这两个阶段都是开始于前南教练的离任,终结于前南教练的回归。第一个阶段是桑特拉奇下课到图拔就任之间的“俄罗斯足球时代”,第二个阶段是伊万下课到安蒂奇就任之间的“军阀混战时代”。
抛开俄罗斯足球的风格和鲁能泰山完全无法兼容不说,且说伊万离开之后,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鲁能泰山陷入了空前的舆论漩涡,天空中弥漫着宫廷秘史的味道和派 系斗争的硝烟。此间,先后有4任教练拿起了教鞭;马季奇的铁腕治军,巴博萨的劫后重建,滕卡特的青春风暴,吴金贵的中庸之道,各色套路我们都见识了一遍,却始终无法找到鲁能泰山最后的落脚点。
直到安蒂奇的到来,迅速平息了局面;就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一切归于风轻云淡。从联赛第10名回升到第2名,但这并不能说明安蒂奇具备了点石成金的手段,而是他把鲁能泰山带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
毋庸讳言,鲁能泰山总是无法摆脱阴谋论的猜想,而且总是在面对着清洗的传言;说的直接一点儿,鲁能泰山亟待解决却一直没有解决的两个根本问题就是:整顿,整合。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鲁能泰山迫切需要的是一位谋略大师,而不是战术大师。而前南足球之所以能够在鲁能泰山取得巨大的成功,除了战术体系的契合之外,更关键的因素似乎是来自山东足球对前南足球天然的信任和认同。然而,可叹可悲的是,安蒂奇最终还是黯然退场,而辞退他的主要理由之一就是“管理松散”。
或许是出于山东电力在巴西的战略规划需要,或许是出于某位高层领导的个人口味,送走了安蒂奇之后,鲁能泰山又心血来潮的选择了洋气的巴西风格。其实,就这一点来说,鲁能球迷完全没有必要指天骂地的愤怒。足球本来就是一场游戏,不过是政治和资本的玩偶而已;而鲁能泰山就像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孤单的寻求着文化层面上的皈依感。
库卡在任两年,不仅为鲁能泰山留下了两座杯赛冠军奖杯,而且还给山东球迷留下了无数的谈资。这是一位谜一般的教练,不到20年的执教履历,拿起了二十多支队伍的教鞭,而被解聘的次数更是高于这一纪录;粗略计算了一下,这位世界级的名帅在他的执教生涯中,平均每九个月就被解聘一次,他在一支球队的连续执教时间大都不超过一年,而在鲁能泰山的两年,则是他相对比较稳定的执教经历。
由于库卡的出现,鲁能泰山的球迷一度分成了两大阵营相互攻讦。支持者的论据是一座熠熠生辉的南美解放者杯、还有率领鲁能捧回来的一座足协杯和一座超级杯,甚至不惜数次抛出库卡即将就任巴西主帅的谣言。反对者的论据自然是异常丰富和复杂的执教履历,还有在鲁能泰山两年的时间里都没有理清的战术脉络,如今我们仅仅记住了一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4231大阵。
曼诺作为一个名气和来头都更大的南美教头,除了启用了几位新人之外,在执教理念和战术思路上和库卡并无本质的区别;而他在对球队的控制方面则是更加不堪,鲁能泰山在他的手里已经完全堕落成为一支没有荣誉感、没有意志力、没有羞耻心的乌合之众。可以想见,如果再由曼诺继续任教下去,或许用不了多久,鲁能泰山或将开启队史上的第三个冰点大时代。
库卡也好,曼诺也罢,既然能够成为国际足坛认可的名帅,想必自有其独到之处;而我们身处落后的境地,更是没有权利对一位来自足球王国的权威人士指手画脚。但是,我们还应该记得“南橘北枳”的道理,南美风格虽好,但和鲁能泰山又有什么关系?凡是可以用“关我屁事”来反驳的问题,都是一种道德绑架或意志侵略。
且不说巴西足球江河日下,早已没有什么先进性可言;就其凌乱而模糊的战术,完全无迹可寻,更加不可复制。南美足球基于个人的天赋和技术,辅以灵活的阵型和打法;即便我们可以将战术固定下来,又有哪位本土球员可以执行?这和刻苦不刻苦的关系不大,中国人的身体条件确实不如南美人,这是天生的短板。如果把希望寄托于几位南美外援身上,更不可能贯彻战术意图;本来已经够乱了,再强行把技战术意识根本不在同一频段上的中外球员嫁接在一起,又怎么可能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
如今,鲁能泰山请来了欧洲铁帅马加特,又从欧洲联赛中引进了两位当打之年的强力前锋,这充分表明了鲁能泰山的态度。虽然不情愿承认犯下的错误,至少已经在行动上开始了积极的修正。但是,西欧足球真的就适合鲁能泰山吗?要知道,在马季奇、滕卡特和巴博萨三位教头执教期间,除了观念上的碰撞和观感上的更新之外,并没有给鲁能泰山的实力带来质的提升。
如果说南美足球侧重于个人能力的话,西欧足球则是更加强调整体配合,如一台精密严谨的战车,任何一个零件都要绝对服从整体节奏和布局,任何一个环节都要运作有序不容有失;没有谁是最重要的,因为大家都很重要。在这样的战术体系下,对球员的理解和执行能力都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的注意力和积极的能动性,开放的调度和配合,精准的跑位和传接,随时出现在需要自己的地方。
就目前的鲁能泰山,暂且不说个人技术,就奔跑能力和整体意识而言,显然无法达到西欧风格的要求。好在这些问题都可以通过高强度的训练逐步解决,而马加特正是擅长这一工作,这对一贯态度散漫的鲁能泰山来说,或许不失为一种迅速扭转风气的良策。
但是,这些利好因素,也仅限于我们的短期目标。从长远规划来看,我依然不敢对西欧风格报以太高的期望。西欧的压缩式阵型和逼迫式打法源自于一种固定的思维模式,我们可以通过强化而去适应,却无法从内心里融合。况且,西欧风格在提升了整体作战能力的同时,也在不同程度上销蚀了球员们的灵气;如果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一旦发现西欧路线并不合适的时候,我们不但无法借鉴他人的经验,而且还将失去自己仅有的本钱。
无论南美路线,还是西欧路线,又或是前南路线,这一争论还将长久的进行下去。或许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慨吧,说了那么多,总在潜意识里捍卫和求证着我的前南情结。大概是因为温和且认真的前南理念更加契合中国人的思维惯性,无论是战术选择,还是人员配置,守原则但是不执着,知进退但是不放弃。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尤其是在鲁能泰山这种深不可测的豪门,审时度势和知人善任往往比专业和敬业更加重要。所以说,宋江武功平平,却能让各家好汉心甘情愿的困守在他的股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