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段朝鲜接受足球训练的视频在网络流传。视频中,一群朝鲜小朋友在泥土场地上,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带球、颠球训练,而其中也有些小球员展现出了不错的足球天赋。
这段视频的拍摄地是朝鲜咸镜北道清津市当地的一所小学。在朝鲜,足球是学校体育课程的重点,朝鲜的每个省都会有50所学校,每个学校都会有自己的足球队,而这些校队中的佼佼者,会被送入位于首都平壤的足球学校(平壤国际足球学校)继续学习,然后进入各年龄段的国家队,或者到国外踢球。目前,这所学校有500名年龄介于7岁到16岁的孩子,朝鲜U17国家队中,80%的球员都来自于他们。
平壤足球学校的孩子们
而关于这些小学员,教练们也是信心十足,就像该学校一名教练在采访时说的一样,学校的目标就是训练自己的学员,为国家队提供人才保障,让他们成为超过梅西的天才球员。而明年,学校的第一批学员就将毕业,他们的目标就是能够入选国家队,为朝鲜复制1966年的辉煌。
1966,“千里马”闪耀世界杯
千里马,一指千里马精神,二也是朝鲜的“千里马运动”,即朝鲜为促进经济发展而进行的“五年计划”。同样,这也是朝鲜国家队的最好代言。千里马就像这支球队的精神图腾,驱动着这支球队勇敢向前。而在遥远的1966年,他们的确做到了。
1966年,朝鲜破天荒的杀入了世界杯决赛圈,而成功获得那届世界杯的参赛资格,可以说是极富戏剧性的。朝鲜战争后,朝鲜便开始与西方世界隔绝。1958年,朝鲜加入了国际足联,此后又经历了长达6年的时间,朝鲜足球才正式向世人亮相。1964年,他们参加了一场在缅甸仰光举办的国际比赛。当时,恐怕谁也不会想到,这支神秘之师,在2年后会踏上世界杯的赛场。
当年的世界杯预选赛,亚洲、非洲和大洋洲只有两个出线名额,而当时由于南非的种族隔离行为,国际足联取消了他们的参赛资格,这也意味着非洲区失去了一个直通决赛圈的名额,非洲区预选赛的胜者必须要和亚洲或大洋州的胜者进行附加赛。这样下来,多达21个国家将为一个参赛名额进行激烈争夺,非洲国家不满,集体抗议无效后便退出了比赛。
最终,剩下继续角逐世界杯门票的就只有澳大利亚、朝鲜和韩国了。此后又由于政治原因,附加赛比赛地从日本变成了柬埔寨,韩国也通过退赛表达抗议。
这也意味着,朝鲜只要战胜澳大利亚,便会成功晋级世界杯正赛,而当时足球在澳大利亚是一项很小众的运动,所以朝鲜两回合打了对手一个9-2,毫不费力的晋级了世界杯正赛,出征英格兰。而正是这一系列的乱象,让人们看见了那届世界杯的最大黑马。
1966年朝鲜国家队阵容
小组赛首轮,朝鲜0-3不敌苏联,次回合1-1战平智利。最后一战,他们需要拿下强大的意大利,才能够跻身淘汰赛,而作为两届世界杯冠军的蓝衣军团,拿到一分便能晋级,一切看起来都是轻而易举。不过,顽强的朝鲜人却给了意大利人当头一棒,就像朝鲜所颂扬的千里马精神一样,朴斗翼帮助朝鲜完成了这个神话。
1-0,不可一世的意大利,就这样栽在了朝鲜人的手里。而当几十年后再次回想那个场面时,朴斗翼依然兴奋不已,他还保存着当时的交换的队服,也同样记得米德尔斯堡人民的温暖好客(注:当时朝鲜队的训练地就在米堡)。
朴斗翼攻破意大利球门瞬间
朴斗翼
跻身淘汰赛,朝鲜队拿出了更令人吃惊的表现,面对葡萄牙,仅仅24分钟,朝鲜就已经3球领先。BBC的解说员科尔曼的总结最能表现出当时每一个人的心情,“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这样,只有24分钟,朝鲜队却已经三球领先了”。
不过,尤西比奥在接下来的时间接管了比赛,他独入四球,最终帮助葡萄牙淘汰了朝鲜,不过以科尔曼的话说,“他们(朝鲜队)已经竭尽全力了”,他们已经带来了那些世界杯的最大惊喜。
作为英雄,朝鲜国家队的球员却没有得到英雄的礼遇,由于政治斗争,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成为了政治犯,被发配到各处工地开始了长期的劳改生活。而击败意大利的英雄朴斗翼,在一个工地做了长达十年的伐木工。直到后来经过长期“改造”后的他,得到最高领导人的提拔,直接成为了两江道的体育主管。
上世纪90年代后期,戈登的一部题为《The Day of Their Life(他们人生中的一天)》的纪录片,让我们重新看到了那批创造世界杯奇迹的英雄,当时的他们已经在朝鲜各个国有企业中身居高职,并且也否认了被发配到劳动营这种说法。
此后的岁月里,朝鲜长期的远离世界杯赛场,直到2010年的南非赛场,可惜那支朝鲜队也不复44年前的神勇,小组赛三战皆败,早早的回到了国内。而由于成绩不佳,当时一度有舆论说那支朝鲜队的球员和教练都被进行了惩罚。不过,到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们中有人被判处了劳动改造。
举国体制下的足球运动
金正日上台后,朝鲜逐渐意识到了体育的价值和力量,在他们看来,体育将成为他们更具竞争力的一大优势。所以,朝鲜也开始对足球进行投资。
在朝鲜,并没有传统意义的联赛,无论男足还是女足,都是由每两月一次的锦标赛的综合成绩来决定他们的年终排名。所有的球队都隶属于不同的工厂或政府部门等,在其中,隶属于部队的425体育团则是朝鲜国内最成功的足球队。而425正是朝鲜人民军的建军纪念日,所以某种意义上,425体育团几乎就是中国八一体工队的翻版。
2012年,金正恩上台,朝鲜对于足球的重视发展到了空前的高度,他曾说过,“运动员应该将训练视为党的作战命令,把训练场看做贯彻党的思想,保卫国家的战场。”
尤其是女子足球,金正恩将其视为争夺全球霸主地位的第一项体育运动。所以,前文中提到的平壤国际足球学校也应运而生,而这所学校的职能之一,就是在全国范围内搜罗人才,然后为国家队输送力量。
相比于中国,足球这项运动在朝鲜也更受欢迎,就像视频中看到的一样,虽然大多数孩子都只能在糟糕的场地上踢球,但是这丝毫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
平壤街头踢球的孩子
不过,朝鲜足球仍然处于举国体制的阶段,就像朝鲜的现任洋帅瑞典人安德森说的一样,他的工作与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队的主教练不同,他们经常会隔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看到自己的球员,而自己则每周都会组织5次国家队训练,只有周末球员们才会回到各自的俱乐部。
朝鲜一线队中几乎所有的球员都在国内踢球,不过也有例外。在朝鲜足球发展的新战略中,就包括把最优秀的球员送到欧洲深造,而韩光宋便是其中的佼佼者。韩光宋是意大利ISM学院的青训成果之一,这所学院与朝鲜足协合作,近些年,有数十名朝鲜球员都被派往这里接受训练。
在朝鲜,男足不如女足
由于近些年来,朝鲜女足国家队的成绩远胜于男足国家队,所以在朝鲜,女足事实上比男足更受欢迎。就以近期刚刚结束的东亚杯赛事来说,朝鲜女足三战全胜,最终以零失球的成绩夺冠,而男足则三战未尝胜绩,仅积1分,小组垫底。
不过,由于担负朝鲜的“面子”工程,所以女足有时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2010年的女足世青赛,小组赛最后一轮,朝鲜2-3不敌瑞典,而比赛中,朝鲜队员打进了一粒乌龙球直接导致了比赛的失利。主教练勃然大怒,比赛刚刚结束就让朝鲜所有队员光着脚跪地反省,而这个时候还留在场地的瑞典队员正忘情的庆祝。实际上,朝鲜此前两战全胜已提前出线,这只是她们的第一场失利。
朝鲜队员跪地反省
同样在2011年女足世界杯,朝鲜队还被卷入了一场丑闻。有5名球员未能通过药检,虽然朝鲜代表团表示那是因为队员们使用了一种从鹿的麝香腺中提取的传统中药。但是,由于此次事件,朝鲜女足被禁止参加2015年女足世界杯。不过尽管如此,朝鲜女足成年国家队晋级世界杯决赛圈的次数仍然达到男足的两倍之多。
举国发展的体制,与外界隔阂的国情,朝鲜足球队一直被视为“神秘之师”。尤其是近些年,朝鲜足球也似乎被过分“妖魔化”了。或许对于朝鲜人来说,政治的高压让他们在生活中不得不谨言慎行,而一场足球比赛,就是他们合理宣泄情绪的最好舞台。
总之,不管你对于这支球队有多少的偏见,40年前的故事就摆在那里,像一座丰碑,激励着朝鲜足球不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