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关于珍珠的小细节,很有意思。一不小心透漏了,金陵护官符排名第四、号称“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竟然是假豪门? 壹 纵览全书:贾府时常就会不小心漏下富,奇珍古玩层出不穷,而薛家似乎一次都没有。除了薛蟠在金荣等子弟中时常摆出一副富家公子的派头,宝钗母女只能用简朴来形容,不觉半点奢华,老母亲薛姨妈时常唠叨薛蟠不知惜福过日子,只会糟蹋东西,而懂事的薛宝钗衣着一色半新不旧,更无珠宝玉佩等半点富丽闲妆。 不见豪宅大厦、珠宝古玩也就罢了,就连薛家夸富时津津乐道的 “珍珠”与“黄金”,也有几分露怯之相。 贰
贾宝玉的麻花辫,日常装饰有四颗珍珠,王熙凤的珍珠更是寻常,金丝八宝攒珠髻,朝阳五凤挂珠钗,平儿的虾须镯,都以珍珠大而奇特。 而薛家呢?薛蟠配一味奇药,所需戴过的珍珠还需向凤姐去寻。薛家竟然一颗珍珠都没有?据凤姐说: 上日薛大哥亲自和我来寻珍珠,我问他作什么,他说配药。他还抱怨说,不配也罢了,如今那里知道这么费事。我问他什么药,他说是宝兄弟的方子,说了多少药,我也没工夫听。他说不然我也买几颗珍珠了,只是定要头上戴过的,所以来和我寻。他说:‘妹妹就没散的,花儿上也得,掐下来,过后儿我拣好的再给妹妹穿了来。’我没法儿,把两枝珠花儿现拆了给他。 凤姐是否说谎这里不作追究,即使说谎,也要基于现实才能令人信服呢。薛家缺少珍珠来贾府寻,竟然没人疑惑?说好的“珍珠如土”呢? 叁 薛宝钗,最著名的饰品莫过于她的黄金项圈了,项圈上还悬着金锁。金项圈是宝姐姐随身的唯一饰品,当薛蟠说宝钗的项圈需要再去炸一炸时,王熙凤家里则项圈成堆。 凤姐曾求宝玉开列过一个单子:大红妆缎四十匹,蟒缎四十匹,上用纱各色一百匹,金项圈四个。这四个金项圈不是帐不是礼去向成谜。除了此处的四个项圈,王熙凤多次拿金项圈撒谎: 丫鬟来请凤姐,说:“二爷等着奶奶拿银子呢。”凤姐只得来了,便问他 “什么银子?家里近来艰难,你还不知道?咱们的月例,一月赶不上一月,鸡儿吃了过年粮。昨儿我把两个金项圈当了三百银子,你还做梦呢。这里还有二三十两银子,你要就拿去。”见第69回。 说着叫平儿,“把我那两个金项圈拿出去,暂且押四百两银子。”平儿答应了,去半日,果然拿了一个锦盒子来,里面两个锦袱包着。打开时,一个金累丝攒珠的,那珍珠都有莲子大小,一个点翠嵌宝石的。两个都与宫中之物不离上下。一时拿去,果然拿了四百两银子来。凤姐命与小太监打叠起一半,那一半命人与了旺儿媳妇,命他拿去办八月中秋的节。见第72回。 因叫平儿:“把我的金项圈拿来,且去暂押二百银子来送去完事。”贾琏道:“越性多押二百,咱们也要使呢。”凤姐道:“很不必,我没处使钱。这一去还不知指哪一项赎呢。”平儿拿去,吩咐一个人唤了旺儿媳妇来领去,不一时拿了银子来。贾琏亲自送去,不在话下。见第74回。 王熙凤糊弄贾琏、太监、邢夫人等,回回都拿金项圈来说事,回回当着贾琏面,贾琏却不疑有他,这说明凤姐库里的金项圈当真不少呢!且这些项圈工艺各有精妙,均可媲美宫中之物。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王熙凤随手拿出一个项圈,都秒杀薛家,所谓“金如铁”的薛家早已名不副实了。
肆
四大家族都是末世,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贾家堂堂的敕造公府依然鲜花锦簇、人声鼎沸,就连金陵的老宅子也有氤氲之气;史家一门两侯,荣宠不绝,与皇亲贵胄南安王府互动最为紧密;王家更不必说,王子腾如日中天;唯独薛家,不仅起点最低,下滑也最快,珍珠如土金如土的盛况已是昨日黄花。
薛家衰败的迹象全书比比皆是:
薛家生意萧条,薛父去世后,薛蟠全赖祖父之旧情分,户部挂虚名支领钱粮,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趁时拐骗,京都几处生意渐亦消耗
薛家人口凋零,薛家长房仅剩四五房家人,并两三个老嬷嬷小丫头,主仆仅十几口人,全家在薛姨妈的操持下节俭度日,薛宝钗简单朴素,日常服饰一色半新不旧,见到未来弟媳岫烟戴着玉佩就警告说:这些妆饰原出于大官富贵之家的小姐,你看我从头至脚可有这些富丽闲妆?如今一时比不得一时了,所以我都自己该省的就省了。咱们如今比不得他们了,总要一色从实守分为主,不比他们才是。而薛蟠香菱经常被薛姨妈唠叨不知惜福,只会糟蹋东西。
薛家号称在京城也有几处房舍,但迟迟没有搬回去住。就像薛蟠所言,薛家多年未进京,房舍难免被人偷偷租赁出去,然而能够租赁出去的宅子必然不是荣府、史宅那样的豪宅。
虽然在邢忠、金荣、岫烟等人眼中,薛家算是大富,但与四大家族其它三家相比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薛家,“假豪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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