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梢黄，杏儿香。杏花的香味儿依稀还在鼻尖，转眼，故乡的杏子又黄了。
故乡有杏，俗称麦黄杏，随被南风吹黄的麦子一起黄熟，黄澄澄地掩映枝头。与杏花相比，杏子就是一色的黄，炫着阳光的本色。春天，杏花开时，“蜡红枝上粉红云”，每一棵都自成风景。满树繁花，虬枝横斜向蔚蓝的天空。粉色，浅红，白白红红，含露团香，欲语还羞，惹人怜爱。如今，杏子如鸡蛋、乒乓球大小，不再自卑敏感，就是这么自信地招摇在风中，诱惑味蕾。 我们就想吃杏了。我们是一群小孩子。放学先不回家，逡巡到杏树下。大人还多在麦地、场院忙活，这是吃杏的好时机。书包一放，上树。手扣，脚蹬，收腹，提臀，三下两下，就上了树。先就准眼前的，吃上几枚，再开始往下摘，投给下面仰望的小伙伴，特别是几个女孩子。那时候，因着几许懵懂，本来不敢上树、本来不想偷摘，看到女孩子的眼神，就来了动力，噌噌就上树了。 我是其中之一。书包一撂，腰身一拧，树上就多了个我。风好，烤晒一天后，杏香熟透，洇然绿叶中。坐稳身子，随手一摘，基本熟透的麦黄杏就裂开了，俗称“离核”，直接进口，甜酸。 麦黄杏不敢多吃，一旦吃起来，就忘了大人的说教，一个劲儿地吃。晚饭时，牙齿没有一点感觉了，仿佛不存在，这是被杏“酸倒”了。第二天上学路上，大家还交流着这一感觉，手指敲击着自己的门牙，木木的……笑。 吃了杏，杏核也好玩。可以抓子，多是女孩子玩的游戏。我们男孩玩的更下功夫：选一枚大的杏核，将其尾部在粗砺的石头上磨，一点点磨透，露出核肉；用一根铁钉把核肉捣碎，仔细倒净；如此，就做成一枚核哨，吹起，能发出多种鸟鸣的声音。做一枚这样的哨子得三五天工夫，需要 耐性。多是半途而废，打磨打磨着就不想坚持下去了，就被枝头的桑葚儿、小鸟吸引过去了。那时候，杏树作为一种果木，种的人家不多。所以，麦黄杏熟香时节，防我们学生娃子偷杏也是这些人家的一件头疼事儿。有的用酸枣刺围拢在树身上，有的在杏树半腰抹粪便，有的就坐在树下看护…… 这些，未必难倒我们。记得有个傍晚，我正在人家树上吃杏，主人进了院子。我就在树上等啊等啊，风起，月升，明晃晃的……那是多么难忘的月光啊！想起来，就在我眼前晃动。 想一想，如此的童年再也不会有了。现在的孩子们，根本不用这样品尝一枚果子了，但也少了我们那时所感觉和珍惜的甜蜜。 对了，还在新疆吃过麦黄杏。也是麦子黄熟时，作为新疆大学研究生支教团的团员，我们进了阿图什市松他克乡的一处农家果园。那时候，人家不用秤，论脚，一脚两元。见我们不懂，那位当地朋友对着树来了一脚。杏雨中，他指指地上的杏，你们的。就是说，对着杏树来一脚，跺下的杏子给两元。我就来了一脚，那杏子，哗哗飞落……当年，在新疆吃杏，还可以免费，条件是，把杏核给主人留下，人家要深加工杏仁露呢 。
作者 赵长春 [ 此帖被假正经也在2018-08-20 10:18重新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