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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本文为系列连载文章。没有看过前文的读者,可以点击话题标签,按顺序进行阅读。后续文章,请持续关注!作者黄叶“有他伴着,我虽心安,宝玉看样子也不厌弃,但又岂可为了自己让他整日闻着药气看人病恹恹的样子?”自从探春结社,大家常聚在一起做诗赋词,这倒遂了我的兴。玩玩罢了,可大嫂子最是个精明人,每每评议起来,这次宝姐姐领了先,下次就会让我当魁首,这倒让人觉的无趣了。遣兴怡情的事儿,要学起那起禄蠹来,当作经济文章般分个三甲几等的,岂不是污了诗词。在这大观园里,我看只有宝玉和我是一般的心思,看诗也罢,写诗也好,只当作性情中事,这也才配的是成为骚人。可喜的是香菱竟着了迷,也要学做诗,更可喜她也能常到园子里来玩了。宝姐姐不耐烦教,香菱索性来找我,这些日子一直缠着我教她。可笑的是,诗岂是要靠了别人教才好的?不过吃饭喝水一般平常事罢了,读读古人的,用心揣摩揣摩,也就会了。我明知此理,心中怜她,倒不嫌她呆性,常为她讲论讲论。因而,香菱随宝姐姐到园里来逛的时候,便喜欢到我屋子里来。这一天下午,我午睡刚起,香菱趁便又过来了。忙忙的给我请了安,就拿出最近写的诗稿子求我改。我大略看了一眼,便让她把诗稿留下,待我仔细看了圈点。紫鹃捧着炖盅过来说:“姑娘,该吃药了。”香菱见此便要辞了出去,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她要问诗词上的事,觉刚才冷淡了她,有些不忍,便问她还有什么话说。香菱呆了呆,看看紫鹃手上的炖盅说:“还是和紫鹃妹妹先伺候姑娘吃药罢。”我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药,不妨的。”香菱还是同着紫鹃伺候我把炖盅里的桂圆百合银耳汤吃了。服侍我漱过,洗了手,紫鹃着雪雁去给廊下的鹦鹉换水去了,香菱才说:“姑娘不嫌弃下贱,待我亲姊妹一般,我虽心里糊涂,也知道该同样待姑娘。有一句话,说了姑娘听听罢了……”说到这里又噎住,两只手不停的摆弄裙子上的飘带。我问到底什么话,香菱忽然眼里蓄满了泪,又忙用绢子擦了,才又笑了笑说:“听说那天园子里你们这边各房都抄检了,就我们姑娘屋子没抄。我们姑娘觉得没意思,就要搬家里去住了。我以后见姑娘就不容易了。跟姑娘学诗的日子,是我这许多年最觉得活着有趣味的。这可惜这学诗的缘分,也快尽了。”紫鹃在一边听了,半是安慰半是嗔怪:“你别在这里招我们姑娘伤心。就是果然搬出这园子,宝姑娘的心可离不了这园子,三天两日闲了,还不是照样进来逛?”香菱冷笑道:“要是这样就好了。”紫鹃看看香菱,让她好生坐了慢慢说话。春纤端了茶来,香菱接了,并不吃茶,呆呆的出了一会儿神,压低声音说:“听说抄检的缘由倒不是找什么失物,是为着搜赃物呢——老太太房里的傻大姐捡了个女孩儿家听不得看不得的玩意儿,正巧这边大太太看见了,认为是拿住了二太太和琏二奶奶的短儿,差点告到老太太那里,这才抄起家来的。三姑娘为了抄家的事气哭了,说甄家没事自己抄家玩,结果后来果然让皇上给抄了个家破人亡……” 香菱话还没完,就听小丫头在院里竹子边轻声说:“莺儿姐姐来了,找香菱姐姐的吧?在屋里和姑娘学诗呢。”一时莺儿进来,把香菱叫走了。我这才知道,那天晚上凤姐姐带了王善保家的鬼鬼祟祟原是为了这般。同样是亲戚,她们却只查检我的屋子,宝姐姐的竟没动,她们当我什么人了呢?一时又气又恼,胸口烦闷,未等流泪,早咳嗽起来。紫鹃忙扶住,急忙叫雪雁倒滚水来化丸药。我不能言语,边咳边摇头,意思是不要吃药。紫鹃扶我进帐中躺下歇息,却哪里躺得住?紫鹃雪雁揉着叫“姑娘保重,这样让外人听了倒不好。”心中急怒稍平,想自己寄住在此,从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难免他人私底下多嫌,今又遭心存下流之意的抄检。自己虽说不上金枝玉叶,可也冰清玉洁,这般轻薄蹂躏,尊严何在?直觉胸中气血滚滚如狂涛骇浪,又如脱缰野马,直搅得五脏六腑千经百脉都纷乱颠覆了似的,除了声声紧逼的咳,无以宣泄千重万复千结百回的积郁。紫鹃和雪雁都急得哭起来。此时我已咳喘的气竭,头晕难抬,眼冒金星,即使要吃药也不能够了。小丫头子们也慌慌的乱了方寸,问紫鹃要不要回老太太,紫鹃气的骂:“就知道回老太太,还不快过来先帮着给姑娘捶着。”不知道闹了多少时候,渐渐觉得身重如铁,却又似身轻如叶,便软绵绵的从紫鹃身上滑了下去,咳嗽也渐渐止了。不觉到了黄昏时分,躺在帐里,时而有风吹过,竹叶飒飒,还不到秋分,绵被已觉薄了。以前咳嗽再厉害,也只咽喉和胸口疼痛。这次与以往不同,每咳一声似乎牵肺扯肝,连带胸腹后背,乃至四肢都会跟着痛。我虽不说出来,紫鹃见我直流冷汗,就要回老太太去。我喘息着拼力止住:“快别再添老太太烦心,又快过中秋节了,老人家惦记着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看戏吃酒呢。”紫鹃嘟了嘴:“欢欢喜喜热热闹闹,这里病得命……还过节!”我勉强笑骂道:“小蹄子你别咒我,我静静养几天,还要陪老太太她们好好过节呢。”紫鹃见我缓了些,笑道:“倒不是我怄姑娘,到底姑娘心中有股傲劲儿,才有这要强的话。”我笑了笑,鼻子却酸酸的。一时来传晚饭,我身上酸疼,没有食欲,让紫鹃回说午后多吃了几口桂圆汤羹,不吃晚饭了。打发走传饭的丫头,紫鹃拿丸药来给我吃了,趁我小憩养药,紫鹃自去吃饭。刚迷糊一会儿,宝玉来了,他见我不去吃饭,忙忙吃完来看,说了一回子话,袭人来催着才去了。说来也怪,大咳之后似乎过了一劫,这几日来我身上到没有特别不好。转眼到了中秋,老太太特意安排在园子过。等她们吃酒听笛尽了兴,我便和湘云约了到凹晶馆赏月联句。园子里的月色是不必说的了,我们联句再好也配不上,好在湘云竟说出了“寒塘渡鹤影”,我搜尽灵府才对上“冷月葬花魂”。不知道为什么,此句一出口,我竟无端一个激灵,直觉后背冰凉,也许夜深露冷罢。我正心下疑惑,妙玉竟不请自来,替我们收了尾。想不到平日目无下尘的妙玉竟肯做起承平颂德的句子,这很出我的意料。由于前些日子大咳未痊愈,中秋节熬夜又受了凉。这一年旧疾不但犯的早,也较以往重了许多。入冬之后,日夜咳嗽,几无片刻安宁。每每咳的紧了,便觉自己的身体宛如一个空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更不知是谁从哪里狠命敲打,让这空桶里边胡乱震动,发出令人厌烦的噪声。有时咳的连咳声也无力发出,喉嗓之间却仍不停振颤,似乎整个身子需要净白无尘,因此即使旮旯里有一丝尘埃也不能容,也要拼命咳出才罢。老太太不时着人来问,也常过来看视。大太太二太太凤姐姐她们也每日都有问候,或亲来慰问。宝姐姐自搬出去后不常过来,偶尔过来探望,也不过坐一会儿就匆匆告辞,说要回家协助母亲料理给她哥哥娶亲的事。宝玉见我这样,几乎天天在潇湘馆待着,一时唉声叹气,一时怨天尤人,一时抱怨太医怎么不换方子,一时又嫌燕窝的成色不好。我怄他说:“你倒别天天守在这里,连你也还守出病来呢。”宝玉只嘻嘻的笑。我催的紧了,他便说:“如今宝姐姐出去了;二姐姐因快要出门子,大太太那边接了去;三妹妹为家里的事,还有赵姨娘聒噪心里常常不自在,也难为她,一个女孩儿家,何必多操这些心!四妹妹除了画画,就是捧着佛经念念有词的。就是妹妹这里,我来了还能心静些,谁知妹妹又多嫌了我。如若妹妹嫌我在这里闹的慌,我就出去,又不是,除开妹妹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去哪里我的心才能安呢?”说完又是叹气又是流泪的。如果在往日,我会因他的这些话生气:你原来是别的姊妹那里无处可去才到我这里来的?现在我不这样想了,心里知道宝玉痛惜我,只是嘴上不说出来。有他伴着,我虽心安,但岂可为了自己忍心让他整日闻着药气看人病恹恹的样子?于是我便常常以自己累了要睡为名,让他别处逛逛去。宝玉依言出去,常常不到半个时辰便折回来,也不说话,紫鹃让也不进屋,一个人站在窗外等我“醒”来。他这样我越发不忍,每每觉察宝玉回来,我便叫紫鹃倒水来,也好让他少受些风。可是最近几天他却不常过来了,我心里又生疑窦,也不好问,心里越发琢磨个不了。紫鹃告诉我,宝玉房里的晴雯病了,昨天又被撵了出去。我问起缘故,紫鹃回只听说是二太太的主意,连老太太都没回呢。我听了,没有言语,心里却打翻五味瓶似的,紧跟着引发了一阵猛咳。晚间紫鹃她们安睡之后,我仍然是半夜睡不着。后来朦胧睡去,却见晴雯似笑非笑的走院子来,也不等回,直走到我面前,就站在当年给我送帕子时站的地方,一改她平日里伶牙俐齿,掐尖要强的样子,倒显得悲悲戚戚可怜兮兮的。我正要问她来有何事,见她手上托着一大枝芙蓉花。这芙蓉花比那个冬天宝玉从妙玉那里乞来的红梅还浓艳,正开得汪洋恣肆。我心里纳闷:宝玉哪里得来的这芙蓉?是他让这丫头托来给我。心里虽想,倒不先言语。晴雯也不等我问,手里托着花,眼里滴下泪来:“警幻仙子宣我速去太虚幻境打理那里的芙蓉,我舍不得姑娘,特来别过。我知姑娘素与宝玉相知,求姑娘日后代我多看顾宝玉些,早日惊其觉醒才是待他好。也劝姑娘别陷入痴怨之中,我刚才还后悔为宝玉空担了虚名,等见了仙子的宣召,这才明了命由天定,我们及早顺天应命,完劫归位才是。”说完,莞尔一笑,也不像平日一样福礼,双手捧了芙蓉,缥缥缈缈而去。我心里惶惶惑惑,正要问个明白,忽然听到有歌声远远传来: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这歌声呜呜咽咽,似有无数女子共哭,又像无数女子同唱。声韵曲调虽万般悦耳,但又有说不出的悲苦辛酸。我一边听着,一边揣摩歌词,正要寻找是哪里来的这许多共哭同唱的女子,又惦记着看晴雯去了哪里,极力睁目观瞧,却只见四周一团漆黑。我揉揉眼睛,这才明白刚才只不过是做了一梦,目下正该是天将亮未亮的时辰。这场梦害得我眼酸头晕,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想过晴雯的话,一句一字便如一根根针扎在心上,一时之间心痛难忍,泪流鬓边,竟是冷的。早起吃过药,雪雁端来了银耳莲子百合燕窝粥,我摆摆手:“你去吃了吧,我不要吃了。”紫鹃劝说:“这粥十天倒有三天吃,姑娘许是腻了,加一匙糖桂花还是玫瑰露调调味罢?”我摇摇头,紫鹃叹了口气:“要不姑娘到芙蓉茵上坐坐,静静心,我看今天太阳好,给姑娘晒晒被子。”听到芙蓉二字,我的泪便又下来了。雪雁从外面进来,向我请了安,叫着紫鹃说:“姐姐离开姑娘一会儿,有句话说。”紫鹃骂:“小蹄子,什么话要背了姑娘?”雪雁抹着眼睛说:“我怕当着姑娘说了姐姐又骂我心里没计较——听说晴雯姐姐没了。她哥哥嫂子又那样,好好装裹说不上了,我们商量着凑点儿银子,求哪个嬷嬷外边给她烧几张纸去,别让她那边再受苦呢。”我问:“这话真么?什么时候没的?”雪雁见我问,忙走过来说:“回姑娘,我也是听门上的嬷嬷说的,今儿早晨才看见不中用了,什么时候的事就不知道了,又没个人守着。还听说直着脖子叫了大半夜的娘,估计是天快亮没的罢。”我点点头,吩咐紫鹃拿些银子打发人到外面给她烧些纸。想起梦中情景,明知这纸不烧也罢,她哪里还用得着这个?只嘴上不好说出,权作入乡随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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