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石器时代的玉斧、玉刀之类是没有什么雕工的,做成刀和斧的模样就行,能用就行。到了汉朝,玉器雕刻仍然简朴,三下五除二,一个玉蝉一个玉猪就雕好了,不繁复,不逼真,但神似。刀法简练,称“汉八刀”。
当今,不少玉雕大师对“汉八刀”赞叹不已,他们认为,玉器的雕琢要留有一定的光面,甚至全部光面,简当成型,简当得宜,简当愈精。
明朝末年出了一位赫赫有名的玉雕大师陆子冈,他做的玉牌叫“子冈牌”,把书法、绘画、印章都融入小小玉牌,精妙绝伦。但是,另一款陆子冈玉牌却保留了上古的简朴,不雕任何纹饰和文字,光光的,谐音“无事(饰)牌”,意为保佑佩戴者平平安安无忧无虑。佛家认为,无即有,什么都没有就是什么都有。
于是,无事牌异军突起,成为玉牌的一种新款式流传开来。图左1是我的一枚无事牌,色泽很白,疑似俄罗斯玉。
从明代到清代,玉器的雕琢越来越精细,其玲珑剔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地方官员都把精心加工的镂空容器进献给皇上。乾隆龙颜大悦了吗?不,他并不高兴,他觉得,这类容器被镂空之后,就没什么实用价值了,只能摆着看。随即下旨:“不要再雕刻这类玉器!”此举倒也制止了琢玉的奢华之风。无事牌因此得宠。它是可以把玩的,可以挂在脖子上,也可以别在腰间。
其实,认为无事牌只要随便一雕就可以应付过去,是误会了。无事牌的牌头往往雕有祥云、如意、龙凤和灵芝等。我的象牙无事牌牌头就雕有祥云(图左3)。
其实,无事牌也有约定俗成的标准:宽4厘米,高6厘米,厚1厘米。我的几块无事牌,尺寸都有点小。我琢磨,玉匠雕琢时,大多自由随形,量体裁衣。若坯料的尺寸本来就不大,一定要割到上述的规定尺寸,只能越割越小,弄巧成拙。我的办法是,既然尺寸够不上,干脆保留其原型。图左2所示是我的翡翠无事牌,可谓“无形”。
正因为无事牌上不雕书法、图章和纹饰,对坯料的要求反而更高,不能有绺裂和杂质。玉匠们都知道,在玉牌上雕刻图案和文字,往往能把不足的部分掩饰过去,甚至剔除。素面朝天的最难对付。
无事牌可以是白玉的,也可以是翡翠、蜜蜡、琥珀、木质的(沉香、红木、金丝楠木、崖柏),图左5就是我的一款沉香无事牌。
玉牌从简到繁,再从繁到简,从简到繁,似乎有一种醒悟,有一个轮回,每一个轮回都有返璞归真的意思。
上海的一些玉牌爱好者往往认为,无事牌就是“无字牌”(上海话里“事”和“字”读音相同),我觉得也说得通,无事牌上确实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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