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正经也 |
2017-12-11 10:26 |
姚家姆妈，五十岁左右的年龄，清瘦的模样。我六岁那年，搬入公房，16年左右一直与她家为邻，但是，现在想着她的容貌，似乎没年轻过，却也不曾老过，心中的她就是这样。奇怪的是，那时，我六岁叫她姚家姆妈，我妈妈和其他大人居然也是这样称呼———姚家姆妈。
姚家姆妈好像不曾工作的，反正，我在家她也一直在家的。我们住的老公房，3层楼的，每层7户，3、4划分合用一间厨房，她家在中间，原本是划在另一边的厨房，也不知为啥，姚家姆妈就是愿意在我们一边，而我们这边的也不反对，大家和睦相处。
小时候的我特别爱在厨房里转悠，厨房不大，又挤，但大人们也不讨厌我，做饭时，母亲在忙，我就在边上，就爱看着人家的锅里烧啥，闻着那菜香也是快乐的。
姚家姆妈家的炉子就挨在我家边上，于是，我最愿意和她唠叨，妈妈骂我打我，我哭泣，于是姚家妈就是我的心灵抚慰师，她摸着我的头、表扬着我，好像只有她总是看到我的好。有了她的安慰，我也变得有信心。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她家人多，所以她家菜的花色自然就多些。简单的素菜她也能烧得色香味诱人。她做的狮子头正宗的淮扬特色。
厨房的台子其实就是一口缸上置一块板，大家都可以用，用好抹干净就可以。我最爱看她做狮子头，她一边剁肉一边就和我聊天，我读书后提的问题也会越来越多，会问为什么要放地力（荸荠），她就告诉我这样狮子头会肉嫩，且有甜味，还不需要放淀粉，然后起油锅，温不高，看她就用手把一调羹半的肉糜在手上翻转，然后再用湿的淀粉上下一抹下锅，一会翻一面就用手拿起，放入准备好的砂锅，砂锅底下是一张白菜叶，做好一层再放一张白菜叶，一口砂锅可以放三层，整整齐齐的，最后可以白烧，有时也会红烧。
那一锅冒着热气炖煮的狮子头，现在想着都会流口水，香溢厨房。因为那个时代，蛋都是定量供给的，姚家人多，她就会用面粉和鸡蛋一起放油后用小火烘焙，最后就像一个圆的大蛋糕，我很好奇，因为这个菜，她告诉我，她家原是富人家，家有土地，有长工，到收租时，他们要做好几桌菜给佃工们吃，这个蛋糕也是其中的一道菜。
知道了她的家庭，我也重审着一个人的品德，她是千金小姐，但是她是那样的勤劳，我们的厨房卫生基本都是在大家上班后由她打扫干净，她是个家庭主妇，和现代人一样带着第三代，但是，忙碌的她在骨子里却透着优雅、知书达理的品性。
相处16年，她从不发火大声说话，见了我们总是笑的。我家穷，父母都是眼残，但她从不会低眼看我们，每个月她都会主动问：英英妈钱够伐？不够来拿哦。于是我妈几乎每个月总是问她借五元挺过发工资的前几天，好像这状况持续了10年左右。
如今我也到了姚家姆妈的这个年龄，越发的会想起她的好。时代变迁，我们早已搬离。老公房也拆了，听说她老了随小女儿去了日本。但我相信，她无论在何地，都会是一个让人尊重的老人。掐指一算，如果现在还健在的话，也要近百岁了吧，虽没音信，但却是我最多念想的是姚家姆妈的笑容。或许她也会看到我的，一个爱笑的妇人。
作者 莺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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