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正经也 |
2018-07-31 11:40 |
定下出差去榆林的行程,有一个人的影子便开始在脑海里云涌升腾。她叫婉莹,我曾经的笔友,心脑内存默认的初恋。在机场办理完行李托运后,我落寞地坐在椅子上等候登机,她的影子此刻越来越清晰,我能做的是,把那份念想化作文字。于是,我在微博上写:也曾是骑着单车的少年,带着心仪女孩欢快的场面,眨眼之间消失在眼前;不会输给时间的思念,只剩青春一抹笑颜,还有来不及说出口的誓言…… 在我读高中时的年代,没有手机、电话,没有电脑网络、微信、QQ,当年流行写信,相隔两地的人与人之间,所有的交流与沟通,都靠一笔一划手书信笺。我与她相隔千里,原本没有机会交集,却因为我的一篇作文投稿被她收到,我们因而开始了长达两年多的通信交往。当年,她给我写了一封修改建议信,我立即给她寄去了修改稿,她再次给我写了一封鼓励信,我又给她回了一封感谢信。她有信必回,我有信必复,因此,我们居然成为了“笔友”,保持着每周一封信的频率来往。 刚开始通信,我一直以为她是年长的杂志社编辑,只是每当看到隽秀却稚嫩的笔迹,隐约猜想她应该是个女性编辑。可是,我不好意思在信中问她的性别与年纪,便在心里想当然认定她是我的长辈,写信的内容也就在向她汇报我的读书、校园、生活中展开。后来,她突然提议:“我们以后在信上写小说,你写一段,我接着写一段,你再顺着故事的脉络续写一段,如何?”这不是写接龙小说吗?当即回信表示赞成。 当写信从现实生活中拓展到了虚构的小说空间,我写信的兴趣更加激增,因为这原本就是我喜欢天马行空、文思飘忽的个性。此后的每一天,等她的回信,看她写的小说,远比背书考试来得重要、带劲。我暗暗庆幸,遇到了一个“懂我的忘年交”,不再在意她的身份,只把她当做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我们这篇没有标题的小说,整整写了两年,在尚没想到写结尾的时候,她突然来信问:“这个暑假,你希不希望我来看你?”这还需要问吗? 我站在火车站出口,双手高举“婉莹”字牌。一个青春靓丽的身影闪近:“嗨!是我!” 我当时目瞪口呆,看着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她,傻傻地问了句:“你是天山童姥吗?”婉莹用开怀大笑来消除我的窘样:“果然文如其人,幽默!”谜底当场揭晓,原来,她妈妈才是杂志社编辑,她当年是替母代笔给作者回的信,偏偏与我联系不断。她这么解释:“我闲得无聊,纯属写信打发时间。”我哈哈一笑,莫名欢喜。 连续三天,我骑着自行车,车座载着她,一起游外滩,走南京路,去城隍庙,一路形影不离,欢声笑语,留下一片清晰的记忆。虽然自始至终我们没有牵过手,但我知道内心的共鸣———我早恋了。在分别的时候,她对我说:“我老家在榆林,等你考上大学,我带你去我老家爬山。”我把她的话,当成了心照不宣的约定。 她回家后,我只收到她写的一封信,此后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我几次三番写信追问,借着小说接龙的名义,迫切想知道她不回信的原因。直到一个多月后,我终于收到了她妈妈的来信,告诉我,她出了意外,与我写的接龙小说,再也无法写下去了。 我宁愿相信,她没有意外,那是她妈妈的借口,然而,与她失去联系,却是铁一般的事实,我唯有把她深深地刻在心底,把她的样子收藏起来。六年后,我特地去了一次榆林,一个人爬了她老家的山。这次去,时隔近三十年,我又一个人去爬了山,时间似乎没有改变什么,入眼的山貌与我想起她的模样,依旧一如从前,还是那么美。
作者 蒋晓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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