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正经也 |
2019-03-15 13:19 |
□ 张伟
“老张，今朝大白菜几钿一斤？哪里收？”
“老王，奥去话伊，好看咯一角，勿好看咯八分。梨花场勒收。”
菜农老王一听这行情，回头瞅了瞅电动三轮车里装得满满的大白菜，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脸上的皱纹更加纠结了。想想这半年来，从高价买大白菜籽儿、育苗、播种、浇水……老王每天起早贪黑的，风里来雨里去可没少花精力。大白菜似乎也通人性，不敢辜负老王的精心培育，长势喜人，颗颗玉盘似的雪白雪白。今年冬天老天爷发了疯似的一连下了四十多天雨，仅有两场小雪点缀，气温愣是降不下来。这样的天气对大白菜的生长却极其有利，复兴镇的菜农们几乎都迎来了大丰收。往年这个时候北方各地的蔬菜通常经不住严寒而歉收，难以满足市场需求，南方的大白菜便成了蔬菜市场上的“香馍馍”。无论是菜农还是菜贩子，都赚得盆满钵满。而今年则不同，由于天气相对暖和，北方各地的蔬菜自给有余，自然受到冷落，大白菜丰收的同时，滞销也难免。老王光着脑袋将电动车电门拧到底，一路向北疾驶，顾不得北风凛冽，唯恐菜贩子收满了拒收。不消一刻钟时间，老王便来到了位于复兴镇北部的梨花场收购点。这个收购点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在每年大白菜上市的季节，几乎每天都要往返几次。这里记录了菜农们无数个辛酸和喜悦的点滴瞬间。
老王的运气不错，此刻面前正好停着一辆山东牌照的大卡车，大白菜已收了约莫大半车。操着一口山东口音的中年大汉冲着老王叫嚷：“8分一斤全要了。”老王张着嘴，刚想说：“能不能再高点？”转念一下，堵在喉咙口的话硬是咽下去了，“好咯，称一称。”眼里尽是言不由衷的苦涩，手却很麻利地把大白菜迅速地搬到磅秤上的筐里，称完一筐将大白菜扔上卡车，一边在一张折皱的纸上记着重量，显得十分庄重，紧接着重复下一筐的称重过程。山东汉子对此一脸的不屑，只是口头上报着重量，并不用笔记录，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总算把电瓶车里的大白菜全部称完了。山东汉子不假思索地对老王说：“大爷，一共620斤，八分钱一斤，应给你49块6毛，就算50元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100元递给老王。老王接过钱，本能地用手一捻，却并不急于找零钱。而是用笔在折皱的纸上仔细核算着重量，算了一遍又一遍，才缓缓地抬起头说：“大兄弟，重量你多算了，我这一车大白菜才517斤，八分钱一斤，41块3就够了。”旁边的菜农无不啧啧称赞。老王又捻了捻这张100元新钞，顿了顿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山东汉子黝黑的脸上一片通红，似乎为自己的失误羞赧不已，“大爷，您真实诚。我这里有零的，您把这百元还给我。”不等老王答话，山东汉子已经把百元新钞抽了回来，从腰包里仔细地拿出41块3，数了几遍，这才双手毕恭毕敬地递给老王。
老王拿着钱，会心地朝山东汉子笑了笑，算是谢过。此时刚好正午时分，太阳高挂，晒得人身上暖暖的。老王年轻的时候在村里当过会计，天天与钱和数字打交道。熟悉老王的人都知道他有一项绝活，那便是真钞只需捻一遍，从不捻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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