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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3-19 10:16 |
До свидания 回忆的脉络就像被薄薄雪粒掩饰的冰面,西伯利亚的凛风吹过,一切变得清晰无比。你站在我呼吸可及的地方,眉发清晰如旧,眼神清澈,透着幽蓝的神秘。 远处的云层很厚,令阳光难以穿透,似你我之间无法逾越的阻拦,即使偶尔的灿烂,也终将熄灭。告别的话在心中说了无数遍,旧事却喜欢在安静的片刻,重新将我缠绕。 纯净空无的冰面上,时间与方向感仿佛失去,唯有记忆冻结在冰层底下,永远不会消褪。即使是无用的,我也需要低沉着嗓音,再说一声,达斯维达尼亚。 ▼唯有记忆,冻结在冰层底下,永不消褪
▼远行是为了梦中的白桦林
▼湖边镇,堆积如山的记忆,像是跨过了光年的长度,重回脑海
▼事物都变得轮廓明晰,俨然神灵带下的风将所有暧昧不洁的灰尘一扫而空
▼蓝冰与伏特加,嗜酒的人欣喜若狂,避酒的人世界末日
▼从一九六五年起,UAZ的传奇一直写到了今天,颠狂了多少人的旅途
▼如果可以幻想,气泡湖里一定藏着时空穿梭的机器
▼北方海的寒冬,不止纯白与透蓝,还有荡漾的温柔染成一片金黄
▼冷酷仙境, 贝加尔湖 畔
▼苍茫的大地,这是属于布里亚特人的寂寥时空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处以为的世界尽头
▼日夜星辰,不管身处何方,陪伴我的始终是熟悉的夕阳
▼躺在冰洞中,看到另一个令心悸动的世界
▼那与现实相反的光影,是水晶球许的空梦
▼我甚至以为我已把你忘记的时候,你却悄无声息的站在我呼吸可及的地方,眉发清晰如旧
▼圣光似无处不在,思绪纵然延展得再长,也什么都触摸不到
▼奥列洪岛的北端,合波角的壮阔与遥远需要亲历
▼ 雪乡 慢生活,南贝 加尔 斯克
▼六角形的雪花,童话着人间
记忆起点,伊尔库茨克 这个冬天, 北京 的天空透着深邃的蓝色,干净。 凌晨两点半的值机、摆渡、过检,没有一丝匆忙的氛围,令人安逸。隶属俄航的西伯利亚S7航空是大部分人往返 贝加尔湖 地区的选择。廉航属性,狭窄的机舱造就了严格的托运制度,后上机的人甚至找不到可以舒服塞下行李的空间。 俄航夜行,灯光被调整到了最暗的限度,空姐美丽的面庞依稀可见,精致的五官与她健壮的身材却并不相称。世界安静极了,只有各种力道的呼吸声,伴随偶尔来往过道的脚步声。餐食是冰冷、坚硬的鸡肉三明 治,配合同样冰冷的果汁。舷窗外,地平线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困意渐消散。
飞机平稳的降落,滑行,准时到达预订的位置。并没有传说中那般惊心动魄的飞行故事,仅仅是一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飞行。包裹严实的机场地勤登上飞机,举着摄像头从机头走至机尾,记录每一个人的影像,她那厚重的毛帽与雪靴仿佛在高傲的告诉所有人,等待我们的将是俄国冷酷的寒冬。 机场很小,相对的,海关与安检的速率就算不 上高 了。说不上是动作迟缓还是对例行动作的认真负责,总之,当我推开通往到达大厅的那扇铁门,距离下机已将近1个小时。红阳大哥已在大厅等候多时,一见我,笑着迎上来,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小贝,欢迎你来到冷酷仙境。
我与红阳相识于2016年的蚂蜂窝,他年长我几岁。彼时的我刚开始旅行生活,而大哥早已在辽阔的北方大地闯荡多年, 新疆 、内蒙、 东北 、 俄罗斯 都遍布他车队的足迹。与他神交已久,一直想相约同游,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间。今次恰好他在 贝加尔湖 带队,一句“来吧”,成全了我们由来已久的约定。 在俄国,擅长英语的当地人寥寥,对于旅行的人来说交流不畅着实头疼。 贝加尔湖 地域宽广,冬季的公共交通来往各处极为不便,想要舒适的旅行体验,包车才是正确的选择。而一个可靠的司机能为你免去扰人的烦恼,挡去不愉快的骚扰。大哥骨子里透着内蒙汉子的豪爽,为人热心不计较,办事时又细心十足,在当地华人圈有着极好的口碑,来 贝加尔湖 游玩,不妨找他。
伊尔库茨克 ,是记忆的起点。作为西伯利亚最大的工业城市,300多年的城市史并不算长。安加拉河与伊尔库茨克 河在城市交汇。当夏天逝去秋日终了,河面冰封,风便不再激起涟漪。 出了机场,道路两边的街景似曾相识。旧建筑立于雪后泥泞的街道,城市规划略显杂乱,让我恍惚身处乌鲁木齐 的旧城区。车子滑过街角,低矮围墙的那头,废弃的伊尔运输机安静的停着,无人问津,十足的后苏联时代画风。
红阳熟练的操控着车辆穿梭于伊尔库的街道之间,他对此地的熟悉程度并不亚于他的家乡 满洲里 。车在一家餐馆门口停了下来。小伙子,早饭要吃好,飞机上的 三明 治一定不够你吃的。我带你去吃早餐。 奶酪丝配面包干拌时蔬,鱼子酱拌蟹肉鸡蛋 沙拉 ,外加土豆牛肉汤。牛肉汤的份量大的惊人。本地牛排十分考验人的食量与咬合力,刀叉并用,更像是经历了一场简短的战斗。味觉并无不适应,红肉的摄入让身体对热量的需求也得到了满足。这顿已不算早的“早饭”不可谓不丰盛。
旧光年,利斯特维扬卡 真正旅程是从那顿更像午饭的早饭后开始的。 车队在闹市中没有多作停留,径直驶出了城区,进入郊外的高速路。道路的去向开始变得简单明了,上下坡的起伏颇大,蜿蜒着向远方蔓延。路的两侧是由杉树与白桦树构成的森林,如大海一般横无际涯。 从下飞机开始,天空中就开始飘散雪花。天色始终雾蒙蒙的,散发着略微令人失望的灰白色。渐渐的,云层比刚才低垂的多,雪也越下越大。雪片自天空乘风翩翩落下,清晰入目的连连洒向我们。
我问红阳,今日的目的地在哪。他说,去利镇, 利斯特维扬卡 。那是一个湖边小镇,位于 贝加尔湖 与安加拉河的交汇处。秋季的时候漫山五彩的颜色,非常漂亮。而现在,湖面封冻,一望无际,有蓝冰,有夕阳,尽是属于冬季的美。他的声音清脆,总能将对事物的描述注入吸引力。 沿着安加拉河岸的公路一直行驶,景色在眼前不断变换。今年的冬季并不算冷,气温在零下十度左右徘徊,以至于很长一段的河面无法封冻。 风起,吹动水面,透明的河水不停的拍击着结冰的河岸。在路边停车观景,寒气顺着裸露的皮肤游走,雪则维持着刚才的程度,没有要停的迹象。另一车的同伴都是来自南方的大二学生,年轻人能玩抗冻,让我不禁羡慕起他们的青春年少。对年轻的生命开始怀抱妒意,恐怕就是心岁已老的象征。
走走停停,车辆继续向前,道路一侧开始出现色彩丰富的各式木屋。利镇是 贝加尔湖 畔人工开发的小镇,路边房屋多为旅馆食肆,五个与湖岸垂直的山谷,是小镇居民居住的地方。此刻车子所行进的沿湖公路叫做高尔基大街,路将整座镇子连接在一起。 沿途分布着众多船坞码头,渔船、游轮静止于湖面,等到冰雪融化,湖面解封,停靠了一冬的船只便又该忙碌不歇了。风雪渐止,阳光重现。向远方望去,冰面广阔无垠,一望无际。不远处,一艘气垫船飞驰着赶上我们,并转而超越。在这座白色的世界里,冰上的船比陆上的车来的更为狂放自由。
车队行至目的地,在一处封冻的厉害的码头边停下。码头被冰与雪覆盖,只能凭借模糊的轮廓来想象原本的模样。我仅有对大雪的记忆来自2015年的 乌鲁木齐 ,那年冬天,号称几十年未遇的大雪,积雪没过膝盖。然而在西伯利亚的寒冬中,深厚的积雪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 空无的冰面上杂乱的堆砌着人工切割出来的方 方正 正的冰块,人们挖出长方形的冰洞作为冰潜的入口。因为天气寒冷,过不了多久便会重新结起薄冰。 在俄国,冰潜的费用不过五六百元人民币,却会是很特别的旅行体验。想象一下,费劲穿上厚重的、价值不菲的干衣,潜入沉默冰冷的湖水中,世界顿时变成幽蓝色,所有的声音都会被消除,孤寂与寒冷包裹全身,视觉与身体的感受仿佛置身于领域外的空间。
时间虽已过了正午,但过于丰盛的早饭却令人不至于感到过分的饥饿。在路边找了餐馆吃午餐,开胃菜照例是蔬菜 沙拉 ,主菜是手抓饭与烤肉,配上奶油红菜汤。菜的口味算不上杰出,饿了的同伴却也津津有味的嚼着。 不饿的人则喝起了红茶,学当地人用热水冲开茶包,放入两块红糖,不多也不少。茶的颜色很深,若不加糖,则会带有一丝草药般的苦涩。屋内的空气暖融融的,窗帘遮蔽阳光,漾出暧昧的氛围,身体不再感到寒冷。我分外钟爱这一片刻,就像钟爱曾经与你的每一次相对而坐。
从室内走到屋外,雪已经彻底停了。太阳突破了云层的限制,散出柔软的光。利镇的娱乐活动颇为丰富,学生们转身去了湖岸边的木屋玩冰潜,喜欢滑雪的则坐缆车上山去滑雪场。 这些活动于我都没有吸引力,只想端着相机,沿着湖岸边的蓝冰不紧不慢的走着,时不时的对着远方按下快门。眼前的风景似乎有所变化,却又 大同 小异。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冬天本就是单调的,冷峻的。当地人松散的走在冰面上,像往常一样的无所事事。一个祥和的午后。
走到一艘气垫船边,众人都有兴致乘坐,我也不好拒绝。车队里的司机老邓与女船主比手划脚,英语俄语加中文,终于谈妥了价格,每人500卢布,兜个大圈子直到尽兴为止。 冰面很滑,加上船身也不低,爬上船并不轻松,众人互相扶持着,多少有些狼狈。司机发动引擎,船身后的推进器瞬时轰鸣,却比想象中来得安静一些。船在冰面上奔驰,碾压过碎冰,依旧平稳。转弯的时候,司机像炫技般甩出极大的半径,甩尾产生的离心力给人带来一丝飞翔的快感。
这里的天气奇怪的有些可爱。太阳一躲进云层,天空中便开始飘起雪花,而一旦太阳现身,无论多大的风雪都立刻停止了。利镇的岸边也有堆积的蓝冰。裂开的冰片相互推挤翘起,被底下的水流冲击到岸边,然后再次与下面的冰层冻结在一起,在阳光的映衬下发出迷人的蓝色。 我们漫无目的的在冰面上游走,看蓝冰,看冰包,听冰层被冻裂的声音。觉得冷了便躲进岸边的木屋里喝甜腻的咖啡。时间在这里似乎慢了几度,并不珍贵,可以肆意挥霍。记忆早已堆积如山,那些不愿意被埋没的,很久很久,像是跨过了光年的长度,又清晰的浮现出来。
日落似乎来得很早,云层很厚,看不到红日坠入地平线的那一刻。红阳说我们该回伊尔库了。冰面上逗留的好像还是那些人,一如刚才般的漫无目的。 离开利镇前,我们去了 贝加尔湖 博物馆。说是博物馆,更像是一个小小的展厅,罗列着 贝加尔湖 的前世今生。满目的俄文,我什么都没看懂,只记得老邓兴致高昂的向我们介绍 贝加尔湖 里的各种鱼类,但结尾的重点都落在如何烹制,味道口感如何。过程欢 乐至 极,比博物馆的展品还要精彩。
回 伊尔库茨克 的路上,空气中又飘起了雪,令人失望的灰白色,随着傍晚的昏暗令人感到越加的忧伤。车队拐进了大路的分叉,带着我们在浓密的森林中穿梭,像是一次稳妥的探险。 停车看雪,雪花飘落在前车女孩漂亮的卷发上,久久不化。六角形的雪花,童话着人间。
远行是为了梦中白桦林 时过八点,窗外才完全亮了起来,这是在 伊尔库茨克 的第二个早晨。 吃罢早饭,在酒店大厅遇到红阳。他告诉我,昨天的行程只是暖身,考虑到清早刚下飞机,去利镇路程较短,相对来说会轻松许多,也让大伙对 贝加尔湖 的冰雪有个初步的认知。今天车队将登上奥列洪岛, 贝加尔湖 上的最大岛屿,开始领略冷酷仙境的真容。 登岛之路并不算短,从 伊尔库茨克 到奥列洪岛上的胡日尔村,大约会有300公里的距离。通行的路只是普通公路,中间有山路,多弯道,车速不会很快。一路景致与昨日大为不同,广袤的草原开始出现,大片的牧场上,偶尔能够看到闲散的牛群与马群。
远离市区之后,路上的车也变得稀少起来。枯黄的草原退下舞台,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视线范围内,各种白色无所不有,被太阳照耀的闪亮亮的白,隐匿在阴影中灰蒙蒙的白,远处的山坡上,还有被白色雾气笼罩的树林,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虚空的白。 风景沿着眼前的直路无尽无止地绵延开去。成片的白桦林与松树、杉树,由远及近,不知不觉,已将我们环绕。面对冬景的冷峻,我却意外地幻想起了秋日,想必这里又会是一番洒脱优雅的光景,路两旁牛羊悠闲,骏马奔驰,荡漾着金色的秋风。
车里响起 俄罗斯 曲调,温柔而骄傲的男声,悠悠地唱着。我问红阳是什么歌。他回答,柳拜乐队的《Березы》,白桦林的意思。我靠在座椅上,头歪向窗外的风景,心想,这就是 俄罗斯 ,怀旧,亲切,真实,永远不失骄傲。 为何白桦在 俄罗斯 大地沙沙做响。 为何雪白的树身无所不晓。 沿着风的方向立在小路旁,叶子掉落满地忧伤。 为何手风琴演奏得如此美妙。 风儿的指尖掠过之处,树叶儿漫天飞舞。 与心爱的你坐在小路旁,要知道我会回来,这不值得悲伤。
路旁的雾凇实在漂亮,车队钻进小道,在一处僻静的林间停下。雾凇并非冰雪,而是由于雾中无数尚未凝华的水蒸气随风在树枝等物体上不断凝结的结果,呈现出白色不透明的沉积,如梦似幻。雾凇的形成需要足够低温,且水汽充分,能同时具备这两个相互矛盾的自然条件甚为难得。 不过在前往奥列洪岛的必经之路上,只要气温够低,就能够在道路两侧看见大片的雾凇景象。这片树林是红阳的私藏秘境,曾多次发我照片感叹此处之美,如今得以亲眼所见,壮丽奇幻的程度胜过照片千万倍。纵使再昂贵的相机,也无法与人眼的表现力匹敌。有些风景,是需要亲历的。
同伴们兴奋着,跑跳着冲进深埋在雪地的林子。我则远远的观赏,认为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是适合我的方式。暖煦的光线将树林分隔出光影丰富的层次,低垂的枝丫穿插错落,交织出冰雪奇缘般的梦幻。一辆俄式旧汽车缓缓而过,空气中扬起一阵薄薄的白雾。 想起一段很喜欢的话。旅行是为了梦中的橄榄树,在无人的世界里,你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生命,旅行就是在另一张空白的纸上,寻找曾经向往过的那个自己。只有在旅行中,我才能安静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它会告诉你,这世界远比想象中宽阔与丰富多彩。
同车的小J,向我们讲述着严厉的父亲给她带来的困惑,以及她对未来能开一家属于自己书店的憧憬。这都令我想起了一个人。断断续续的聊天与打盹之后,车队到达渡口,隔在我们与奥列洪岛之间的只剩一段肉眼可测的冰面。此时,已日暮低垂。 冰面并未被打上代表可安全通行的细桩,今年的暖冬打乱了所有的节奏。红阳不敢冒险,将车辆留在渡口,所有人乘着气垫船渡过了眼前的冰面。几辆UAZ-452停着,是未来两天我们在岛上的交通工具。 俄罗斯 “钢炮”自1965年起就未改过面貌,在我眼里酷到极点。
岛上没有铺装路面,所有的路都是交织着的粗犷线条,全凭车辆日积月累的碾压。眼前是更为原始荒凉的风景。布里亚特司机播放着节奏感极强的 俄罗斯 电音,与颠簸的路面却意外的搭配。钢炮的乘坐体验绝对不能算舒适,需要集中精神把身体固定在座椅上,同时配合车辆摇摆,才不至于被甩到晕车。 十分煎熬的颠簸后,我们到达了胡日尔村的漢酒店。 北欧 风格,有中餐厅,独立卫浴,在岛上的居住条件名列前茅。翻过眼前的山坡,就是萨满岩的所在。对于在奥列洪岛上的旅行者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了。
安顿妥当,大家在餐厅吃晚餐。我开始喜爱上了在饭前喝红茶的感觉。当身体被寒意浸透,热茶轻易地便能赋予重生的幸福感。薄饼蘸上与红茶一样甜腻的炼乳,绵醇的甜蜜带来舒心惬意,令人觉得其他的失去都变得不至于引人痛苦。自然的,仅仅是那一瞬间的错觉而已。 随着太阳熄灭, 贝加尔湖 漫长的冬夜开始登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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