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正经也 |
2019-04-10 09:06 |
“爸爸,爸爸……”,当我写下这个字眼的时候,我的心在微微地颤抖。 二十年前,父亲离开了我们。在大殓的那天,我扑在父亲的灵柩前,凝望着父亲的面容,不停地在呼喊着“爸爸,爸爸……”,已经记不清呼喊了多少遍,泪水和呼喊声交集在一起。心里明白,过了此时此刻,这辈子再也不可能面对父亲叫上一声“爸爸”了。二十年来,这情这景,时时会在我的脑海中闪现,永远烙在了我的心间。 父亲在我的心中就是永远抹不去的思念。从小我就感受到了父亲对我的呵护和宠爱。那时,父亲的厂休是星期二。一到这一天下午,父亲就等待着我放学。一回到家,父亲就搀着我上街了。那时,我们家附近几乎没有什么商铺,父亲就带我到曹家渡附近的一家酒馆,父亲呷着高粱酒,我就趴在台子上吃着菜肴,有时也会拿根筷子蘸一蘸父亲杯子里的白酒舔上一口,父子之情其乐融融。其实父亲的生活是非常俭朴的,每天早晨上班都是拎上一茶缸昨天晚上由我母亲炒好的半生不熟没有油的青菜,再包上一小袋米,捆扎在一起带到厂里蒸饭。日复一日。厂休日这天下午的“上馆子”,可能就是他一个星期下来的一大改善了。其实,那时的“上馆子”也太寒酸,二两高粱酒也就一毛四分钱,下酒的菜不是一碟猪头肉,就是一碟花生米。 在我年小的时候,家庭还是比较贫困的,全家九口人,都靠父亲挣钱养家糊口。记得在当时经济非常拮据的情况下,父亲每个月都要拿出一块钱订上一份《解放日报》,单位里还要订上一份《支部生活》,每天夜晚读报看杂志对父亲来说就是雷打不动的“家常饭”。父亲的读报看杂志对我的影响是很大的,那时我很小,很多都看不懂,但是,毫不夸张地说,《解放日报》和《支部生活》陪伴了我的成长。可能这就给我埋下了喜欢新闻和写作的念想。后来,我长大了,开始学会拨弄手中的笔,写点新闻稿和言论文章。上世纪八十年代,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早新闻节目里有一个《一日谈》专栏,我的文章时常会在那里播出几篇。当我回家父亲会问,今天早晨电台广播的文章是你写的吗?我会赶紧点头,真想听到父亲的夸奖声,可是,那时文章广播了不少,从未听到过父亲的一声赞誉之词。后来,母亲告诉我,父亲每次听到我的文章广播都是听的很认真的。我到了三十岁,出了一本书,父亲拿去翻看了几下,也就很泰然地给了我,没有对我的书作一词的评价。 父亲去世是在1998年的五月,那天上午,父亲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呼唤着我,我来到父亲的床前,父亲那双无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已经说不清话语的嘴唇在蠕动,断断续续间我听清了父亲留给我的话语,就是四个字———好好做人。当时我还真不以为然,我对父亲说,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做人做得很好,有过成就,也没出过大大小小的纰漏。我答应父亲,今后我会好好做人。一小时后父亲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事后,父亲留下的话语一直在我心中缠绕,不断地给我思索。只要把人做好,足矣!顿时,父亲泰然的神态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彻悟了,在我取得成绩的时候,父亲的内心一定是在为我高兴,他只是不在我的面前流露而已,正是他那没有夸奖赞扬之情却永远给了我激励和奋起。“好好做人”这四个字也成为了我一生的座右铭。 二十年了,父亲的音容笑貌一直定格在我的记忆中。就在清明前的一个夜晚,夜阑人静,我梦见了父亲。他向我健步走来,身着中山装,手提公文包,是那样的洒脱英俊,我情不自禁亲切地叫了一声“爸爸!”这是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我再也不可能呼喊的心声,它在梦中让我又一次如愿地得到了。
作者 顾维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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