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正经也 |
2019-04-26 08:45 |
父亲生病两月有余，期间，我和三个姊妹领着父亲去上海看病，那是奉贤去往上海的路径，50公里的路哎！有一次，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医院门口，年迈的父亲经受了车内的蜷缩与无处可行的大小解，想想也是不容易，父亲也熬了苦痛。我们去看的都是上海的大医院，都是专家门诊，都是特需门诊，都是有约在先的，但看病的手续也是从预检后挂号处开始的。挂号排队的人是一排长的队伍，父亲只好坐在门诊处靠墙的凳子上，眼巴巴地看着远处川流不息的人群，眼巴巴地看着我们走东走西，也看着我们踩着别人的脚后跟一步步走向挂号的窗口。我们担心父亲的身体，即使挂号心思也不集中，所以隔几分钟后就要转身望望父亲，看他在不在，看他人如何了？但是没有一次第一眼就看见父亲的，这确实是因了距离的遥远，也因了人头的攒动，但我总感觉父亲在一溜烟的座位里实在是太普通了，父亲在任何一个场合都没有与众不同的味道。有一次，挂号好了后，领父亲到某号楼区排队就诊，过去要走一段十几分钟的路，路是柏油马路，路边都是小树，树下都是花草。
父亲慢步向前，我们姊妹俩因为说着父亲的病情，慢慢落步了，当我们意识到父亲向前走了的时候，父亲已经不在我们身边了，心里顿时恐慌至极，立马朝前找人，希望在穿梭的队伍里立即找到父亲，我们是分头找的。我是凭着父亲穿的服装的颜色，走路的步态，个子的长短，后脑勺的白发找的，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我看见了像父亲一样的背影，以为找到了，走近一看，不是。其时脑子里感觉：后背的父亲是天下所有儿子的父亲，我看看这个像，那个也像，看的时间多了几秒，又觉得这个不像，那个也不像。我的姊妹也找不到父亲，她急了，眼泪汪汪地对我说，又像是对自己说：阿爸去哪里了？阿爸没有事吧？没有事，不可能有事。我们决定左右分开，从脚下向南搜索，我们在相互对望中逐步向前推进。十米，二十米，五十米，一百米，一百五十米，终于找到了。父亲在花草旁边的树荫下，屁股蹲坐在路沿口的水泥上，眼睛也在向前张望着。姊妹凄厉一声，扑上去喊：阿爸。双手紧握住父亲的一只老手，我赶忙分手搀住父亲的胳膊，轻轻地扶他起身。我的父亲啊，你哪里来的力气，为何跑得这么快。其实，父亲没有跑快，父亲也跑不快，是因为在这南往北来的人流里，像父亲一样岁数，人样一样大小，衣服一个颜色，甚至于后脑勺一个样子，或者是生一样毛病的老人实在太多了，太多了。
作者 高明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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