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正经也 |
2019-05-17 08:43 |
今天是第十天加班了，肠胃炎犯了，一直冒虚汗，实在是劳不动了”……看到表弟在晚上8点38分发出的一条朋友圈，心里难免揪了一下。表弟在一家重点中学任教，就在一个月前，学校筹备校庆活动，他所在的办公室分到联系20届校友的任务，需要从几十盒档案袋里找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毕业生的资料，然后做成电子档。工作量很大，谁都不愿意加班。大boss主任负责总体调度，表弟原本那天周末要外出游玩，结果还是被他招了回去，在办公室一直干到凌晨三点，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一大早，主任安慰了他一句：“没事，今天做不完咱还有明天，别的同事就不要叫了，你能者多劳嘛。”
听表弟说完，我不由得想，这样一言不合就加班，长期相处下去，大家都摸鱼了怎么办？《奇葩说》中就有一集辩题，谈到关于能者多劳是不是个坑？导师高晓松支持正方，说巴黎、哥本哈根、布鲁塞尔这些欧洲城市，每周工作时间也就30到35小时，为什么那么多人想移去这些地方，因为象征着高进阶的生活，能者多劳不提能者多酬就是坑。这里值得思考的是，多劳和能者必然划等号？其实，就一般情况而言，多劳是对的，只要你想进步，就必然需要通过工作表现来体现自己的能力。然而现实是，你承担了不必要的任务，低价值的工作，只能展现自己听话的一面，没有回报，甚至还要背锅。能者多劳，重在“劳”，可以指工作量，也可以意为酬劳。若是指前者，越能干，工作质量越好，领导他们越放心把工作交与能者。大活不缺，小活不断，恶性循环，你要成为一块砖，哪里墙塌哪里搬。若是指后者，那便是大大的谬论。在普遍压榨、剥削的单位，经常有人用能者多劳这句话忽悠人去干活。干最多活的人，别说评先提干涨工资了，不把能者啃得骨头不剩就万幸了。老资格说出能者多劳的时候只是一种指派，别当真以为是你有多能。弱者在说能者多劳时，通常是嫉妒别人比他能力强，他就开始冷嘲热讽，开始袖手旁观，甚至可以一副我弱我有理，插着腰看好戏的架势。 在一个集体主义至上的组织结构里，能者多劳是你能就你上，功劳大家的。你要做的是，拼命地付出，然后大家心安理得地去分享成果，你还不能吭声，若想多得，接下来就会有一帮人用道德来绑架你。深以为，单位或领导交给我们任何一项工作，认真对待足矣，但要是连加班管个饭都做不到，谈能者多劳无异于“何不食肉糜”。强迫能者去多劳就是无理取闹，觊觎他人能获取到的成果，是赤裸裸的剥削。
当然，有时我们自己选择多劳，是不得已为之，因为竞争激烈，生存压力大，不多劳就无法体现能、更无法多得。尤其是生活在大城市的工作族，还有那些被梦想加持前赴后继挤到北上广的年轻人，他们停不下来，也不敢有半点懈怠。为的是，不被时代的巨轮甩在后面。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焦虑不是我正在做过量的工作透支身体，而是我已经达到了能力极限，却依然害怕自己做得不够。不由想到社会上沸沸扬扬关于996工作制的讨论，成功企业家纷纷成为这个明显违法却大行其道的立场范式的强大拥趸，拿自己的“多劳工作”现身说法制造毒鸡汤，就连劳动者自己都毫无意识身体力行听话照做，他们自己早已默认把996和有能力者捆绑起来，为了所谓的成功，为了期望的未来，告诉自己必须996！只能996！好巧不巧，最近网络上也有个热词叫“社畜”，是用来形容被公司当作牲畜一样压榨的员工。在这个紧张且压抑的时代里，不少社会白领和工作族们常常把每天从事那种复制粘贴重复而机械的工作、多劳但也望不到希望的现状用“社畜”来自嘲。
可转念一想，有时多劳和创造价值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更多时候，长期忙碌高压的状态，只会影响自己实现更高的价值。过度操劳导致身体透支，有些人可能不以为然，甚至内心还为自己的忙碌有些许骄傲，认为过度忙碌、认为996就是价值的体现，忙说明我能。然而，在精力透支的状态下，对每件事情的处理只能是蜻蜓点水，很难做到精深。相反，超出自身负荷最大限度的每一分钟，都是对生活、对身体、对新的可能性的一种侵蚀。
电影《教父》里教导年轻人：第一步要努力实现自我价值，第二步要全力照顾好家人，第三步要尽可能帮助善良的人，第四步为族群发声，第五步为国家争荣誉。事实上作为普通人，前两步成功，人生已算得上圆满，做到第三步堪称伟大。作为年轻人，与多劳相比，更难能可贵的是看清楚别人在做什么，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有感受力地活好自己的人生，不盲目崇拜，不随波逐流，学会拒绝，学着强大，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关怀孩子，善待自己。至于工作，谁爱996谁996去吧。
作者 张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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