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正经也 |
2019-05-27 08:39 |
小学时,我们坐的都是斑斑驳驳的双人课桌,同桌自然是少不了的,一个学期甚至是一年同桌下来,两个人可以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有笑声,有欢乐,也有矛盾,处得好,犹如自己兄妹,不分彼此,是考试时的救星,睡觉时的警卫,生病时的仆人。一旦有了矛盾,虽为同桌,却是冰火不相融。 课桌上的“三八线”是同桌两个同学自己认定的,用铅笔、粉笔、蜡笔画出的,甚至用刀片刻的中线。桌上划出了“三八线”,桌下也用粉笔划好了分隔线。 “三八线”划定后,就有界线了,双方不能随便越界,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处于“冷战”时期的同桌,还不时去挑衅对方,把铅笔、橡皮、直尺和卷笔刀挨着“三八线”放,让你难受,诱惑你过界,倘若一方上当了,那就要接受对方的惩罚。女同学会在男同学手臂上狠狠“扭”一记,让你痛得龇牙咧嘴的,男同学也会用铅笔去戳女同学的手臂,让她痛得眼睛冒火。 我的同桌是与我同住在一条弄堂的邻居。也是我“和平共处”的“友好邻邦”,因为开了一个过分的玩笑,却成了我们关系恶化的导火索。我俩常为“三八线”丁点儿的“领土”问题而发生“边境战争”,虽称不上枪声大作,炮声隆隆,但也是一触即发。 写作业时,我手臂不知不觉移过了“三八线”,同桌一提醒,手臂立即缩回,没多久,手臂又莫名其妙移了过去,却被同桌手臂一敲,字也写歪了,只好自认倒霉,谁让自己越界,只是心里想着,被我逮到越界,马上报仇。 一次,课堂写大楷,我握着毛笔,蘸着墨汁,认真地书写着,手臂不知不觉又越界了,同桌故意用手肘撞我握笔的右手,“大”瞬间变成了“太”,我不由得火冒三丈,她居然还像个若无其事的局外人,“这是你的杰作”,我指着大楷簿,喉咙有点响,她漫不经心瞥了一下簿子:“谁叫你‘越界’的,活该!”我愕然了,对她无言以对,只是说:“你看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果然没过几天,她写作业时,手臂情不自禁地越过了“三八线”,我欣喜若狂,赶紧给她一个个重重的手肘,她的簿子上立即添上了一行“小蛇”,我报仇雪恨了,她却气得七窍生烟,五官变了形、错了位。我故意学着她的声音腔:“看什么看,谁叫你的手臂侵犯我的‘领土’?”我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愤怒。 我与她俨然是一对名副其实的同桌冤家。“战争”时常爆发,她的手肘撞到了我的手肘,我狠狠地把她的手肘顶了回去,她又伸了过来,两个人屏着“气功”谁也不让谁,我灵机一动,狠踩了她一脚,她猝不及防,手肘一下子缩了回去。我完胜,她却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没做出任何反抗的举措,我有些意外。 没过多久,同桌问我借“新华字典”,我毫无戒备,把字典递给了她,同桌趁机说我犯规越界,我也被踩了脚。我心想:“哼,狡猾狡猾的,看我不收拾你。”到了下一节课,我与同桌都闷着头做算术题,我冷不防向她借卷笔刀,同桌二话不说,打开了铅笔盒,把卷笔刀送到了“三八线”上,嘿,她竟然没上当,我有些沮丧。 一次语文课,班主任叫到了同桌的名字,让她起来回答问题,那是我俩正为越界而争执,老师讲课根本没听进去,我幸灾乐祸地看着她,班主任又叫我站起来回答问题,我刚才的高兴劲一下子没了,与同桌站着面面相觑,同学们都朝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领土”之争时常从桌上蔓延到桌下,时有交锋,时有“开火”,为越界而引发的舌战,时常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 “三八线”是引火线,越界使我有理由捉弄同桌的她。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喜欢看她擦眼泪的动作。 一天测验时,我抓腮挠耳时,同桌悄悄地把卷子往“边界”移了过来,越界了,我清清楚楚看见了答案,我心领神会,抄好了答案,脸却涨得通红,虽然这一切没有言语,我羞愧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放学了,下大雨了,同桌没有带伞,眼前这场大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她准备往教室外冲了,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我撑着伞,她在我伞下,我俩一起消失在雨中。 第二天早上,我与同桌来到教室,拿出橡皮,从课桌两头,一个劲地擦着那条蜡笔划的“三八线”,也除去了心里的烦恼,上课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三八线”记录着我们童年美好的回忆。
作者 陈建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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