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虎 |
2019-07-23 08:08 |
昨天,是人类首次登月50周年纪念日。 1969年7月21日,宇航员阿姆斯特朗从阿波罗11号释放到月球的登陆舱上走向月球,他说, “这是我的一小步,是人类的一大步。” 人类的进化史,也是一部向太空漫游的流浪史。 我们所生活的地球,在太阳系中幸运地占据了一个“中庸”的位置——离太阳不远不近,个头不大不小,气温不冷不热,地表有山有水。 我们的世界竟然如此幸运,人类的存在如此偶然。 在太空漫游的进程中,面对浩渺的太空,在感受到人类渺小的同时,也会让我们感受到心的自由与万物的平等,也会影响着我们如何看待这个世界。
“阿波罗11号”宇航员在月球表面行走 供图:NASA
“我们成功地(从外太空)拍到这张照片,细心再看,你会看见一个小点。就是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就是我们。 在这个小点上,每个你爱的人、每个你认识的人、每个你曾经听过的人,以及每个曾经存在的人,都在那里过完一生。 这里集合了一切的欢喜与苦难,数千个自信的宗教、意识形态以及经济学说......每个人类历史上的圣人与罪人,都住在这里—— 一粒悬浮在阳光下的微尘。” ——卡尔·萨根(美国天文学家) 卡尔·萨根这段话,告诉我们一个残酷而真实的道理——地球不过是宇宙中的一个暗淡蓝点,世间的一切不过是一粒悬浮在阳光下的微尘。 人类所有的狂傲都是可笑的,所有的历史都是过眼云烟。 仰望星空时,要常怀谦卑之心、敬畏之心、宽容之心、善良之心。
图为:仙女座星系 供图/摄影:解仁江 古时候,诗人们用壮丽来形容浩瀚无垠的星河,和银河相比,再壮观的大山大河都渺小到不值一提。“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在仰望星空时,人类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而在现代化的今天,人们很少仰望星空,倒是头顶星辰默默地凝视着人类在土地上日复一日地奔忙。人类无时无刻不身处宇宙之中,但似乎却在与宇宙渐行渐远。 在现代人的印象里,宇宙望尘莫及,让人敬而远之。 天文学更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科,需要很高的学历、很深的知识和很多的时间才能有幸获得一张“入场券”,即便入了门,也似乎与自己的日常生活没有形成直接且必然的联系。 我们疲于奔命,还需要仰望星空吗?仰望星空时,我们能看到些什么?又能看懂些什么?
图为:eta船底座大星云 供图/摄影:解仁江
图为:猎户大星云和马头星云 供图/摄影:解仁江 当我们看到这些星系与星云的照片时,除了感叹太空之美,又还能悟出些什么?在这些照片背后,又曾经发生过哪些故事呢? 带着这些疑问,我们专访了英国皇家天文学会外籍会员解仁江,并在他那里得到了些许答案。
“天文不仅仅是计算,更是与星相伴的浪漫。” ——解仁江(英国皇家天文学会外籍会员)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在解仁江看来,天文观测是一件“时不我待”的事情。
图为:解仁江与美国新墨西哥州央斯基大型射电望远镜阵列 世界上最壮观的天文奇观莫过于日全食和北极光。 解仁江谈起他和队友们在北极圈追逐极光的故事时,依然难以按耐内心的兴奋,仿佛这件激动人心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
图为:欧米茄星团 供图/摄影:解仁江 2015年是极光爆发年。 2015年2月底,解仁江带队,一行人转机四次,来到了极光最佳观测地——位于北纬78度的斯瓦尔巴岛。斯瓦尔巴岛坐落在北极圈内,是挪威最北界国土范围的属地。 尽管费劲周折抵达了目的地,但是想看到极光,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还没上岛,解仁江一行就已经遇到了巨大的困难。 北极圈天气异常严寒,而且在登上斯瓦尔巴岛前刚好遇到寒流,当时最低温度一度达到了零下65度。即使上岛后,气温有所回升,但平均温度仍在保持在零下25度左右,极端温度甚至可以达到零下40度。 除气候寒冷外,岛上还充满了潜在的危险。 据解仁江介绍,斯瓦尔巴岛上常住人口仅有2000人左右,但是却有5000只北极熊,人人都备有用来防身的枪炮。而等待解仁江一行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真正让他们步履维艰的是挪威的峡湾地貌。 正所谓“无限风光在险峰”,在斯瓦尔巴岛上有诸多峡谷,海水进入峡谷,形成落差可观的峡湾,十分壮观。但是行至其中,却危机四伏。
图为:马头星云供图/摄影:解仁江 “我们一路途经了很多悬崖,中间没有任何阻隔,一失足人就game over了“,解仁江这样描述这段激动人心的探险之旅。 解仁江和同伴每人背着重达15公斤的摄影器材和睡袋,在陡峭的巨石和冰雪皑皑的山路上前行4公里,终于到达了崖顶。 然而高处不胜寒,布道岩的顶峰不仅异常寒冷,还刮着七八级的大风,使人完全无法直立。 但随着夜幕降临,解仁江和同伴发现,陪伴他们的不仅有彼此和难捱的寒意,还有目之所及的满天星斗和时不时划过茫茫夜空的流星。
图为:北极光 供图/摄影:解仁江 摄于斯瓦尔巴岛 就在这个晚上,解仁江见到了百年不遇的粉红色极光。要知道,极光以绿色偏多,而粉红色的极光,在自然界中极为罕见,只有在太阳剧烈活动时,人们才能在特定地区看到她。 “那一瞬,足以让我们激动得热泪盈眶”,解仁江这样描述当时的震撼。 “天文不仅仅是计算,而是与星相伴的浪漫”。
图为:昴星团 供图/摄影:解仁江 在解仁江心中,天文观测从来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是浩渺银河中的惊鸿一瞥,是幸运女神的眷顾,更是尘世之中难能可贵的幸福。
解仁江特别提到,在天文观测旅程中,最难忘的是2016年3月9日在印度尼西亚帕卢观测日全食的经历。 在此之前,解仁江已经很遗憾地痛失了一次在中国境内观测日全食的机会。2009年7月22日,解仁江一行来到浙江进行观测。可惜天公不作美,一直阴雨连绵,完全不可能观测到日全食。解仁江感到十分心痛,因为下一次在中国境内出现日全食需要等到2034年。 这一次的失败经历也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只争朝夕!不论天文现象出现在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都要亲自去观测。
图为:解仁江的望远镜及设备 而这次,解仁江一行终于辗转抵达印度尼西亚帕卢,却再度遇到了“天公不作美”的老问题。眼看日全食出现的时间就要到了,天空中还是乌云密布。 就在他们沮丧至极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条明亮的缝隙,这道缝隙让大家看到了些许的希望。 然而此时距离观测时间已不到半小时了,解仁江当机立断,做了一个有些“疯狂”的决定——和乌云赛跑! 解仁江和他的同伴们开着车一路向北疾驶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日全食倒计时十分钟,解仁江发现,乌云不再继续移动,他用肉眼可以看到太阳了,这意味着终于找到了最佳的观测点。
图为:日全食 供图/摄影:解仁江 摄于印尼帕卢
图为:日全食 供图/摄影:解仁江 摄于印尼帕卢 和解仁江一起观测日全食的,还有很多当地的土著居民,甚至还有八九十岁的老奶奶。这些土著居民们三五成群地散布在山腰上,对天空中出现的“不知名”的奇观不时发出几声原始而兴奋的尖叫。 而命运的奇妙之处恰恰在此——一次日全食的奇观,将素昧平生且原本永远不会相遇的人们聚集到了一起,共同望着同一个方向。 在面对大自然的奇观时,人类的感受是相通的,这种感受无关种族、无关贫穷富有、也无关知识背景。 “这一次真的有种世界人民大团结的感觉。”解仁江感慨道。
图为:拍摄深空的解仁江
“人类永远不能丢失好奇心,而天文学是人类好奇心的终极来源。” ——解仁江(英国皇家天文学会外籍会员) 在天文探索之路上,解仁江收获了真诚的朋友、遇到过极限的挑战,还邂逅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解仁江坦言,在这条天文探索之路上,卡尔·萨根是他心目中真正的领路人,也可以算作是他的偶像。
卡尔·萨根(Carl Edward Sagan,1934年11月9日-1996年12月20日) 卡尔·萨根,美国天文学家、天体物理学家,同时还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天文学科普作家。他尤其善于用通俗优美的语言解释深奥的科学原理,并创作出了《暗淡蓝点》等传世之作。 卡尔·萨根最吸引解仁江的地方更在于——他还是最热衷于科普事业的科学家。 每个拥有知识的人都有有义务和责任让更多的人去分享科学的乐趣,让更多的人一起获得知识。“这种利他主义精神恰恰是科普事业的魅力与价值所在”,解仁江如是说。 实际上,解仁江自己也是科普之路上的践行者。除了英国皇家天文学会外籍会员这一身份,解仁江还是牧夫天文论坛的创始人。
图为:解仁江(左起第三位)与团队。大连天文普及促进会为大连市牧夫天文学会前身。 1999年,牧夫天文论坛正式成立,成为了中国最早的大型天文论坛,至今已有整整20年的历史。
中科院国家天文台郭守敬望远镜首席科学家赵永恒为牧夫天文20周年题词。 在天地生数物理化六大学科之中,天文学列为首位,这和天文学所独有的塑造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功能是分不开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很多天文观测者后来都成为了哲学家,奠定了哲学思想的起源。 在面对浩瀚的星河时,人们会不由自主地去思考一些终极问题——“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 “天文学是人类对大自然好奇心的终极来源”。 人类如果没有好奇心,社会也就丧失了发展的动力和潜力。尽管包括天文学在内的很多基础学科并不能直接创造经济价值,但是最重要的东西都是无价的,社会发展离不开天文学这样的基础学科。
天文学,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源泉和基石,是每个人都应该学习的科学,而且要从小学起。 美国ETS曾经对各个学科的学生做了一个智商测试,发现智商最高的孩子正是学物理和天文的,这些学生的IQ平均值高达139。 神秘的太空对孩子充满了诱惑,在了解太空的过程中,孩子需要展开想象,将思维的边界延伸到整个宇宙,要将从三维思考提升到四维思考,一个具有大空间思维的孩子,一定是多维的、立体的、全面的、系统的。 同时,天文学家尼尔·泰森曾经说过,天文学也是一门塑造性格的学问。
学会从宇宙的视角观察世界,审视自己,我们会发现: “这个世界不会因自己而存在”。 从50年前踏上了月球,到前不久中国发布2020年首探火星计划,人类保持着珍贵的好奇心,探索星辰大海的征途从未停止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