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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谷粉丝 2019-10-06 08:08
 
  元上都,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梦。我早就想寻访它。
  对于元上都来说,是一个朝代的巅峰见证,也是人类历史的一个噩梦显现。
  人们用智慧和血汗浇筑它,人们也可以用愤怒和仇恨点燃它,但是,却抹不掉它的历史记忆,也烧毁不了它的文明。
  
于一个寻梦者而言,或许,不到锡林郭勒草原,就不会真正知道什么是天之高远,就不会真正明白什么叫心之虔诚。不到元上都遗址,就不知道上都城是一个久远的梦境,是梦想中的辉煌都城。就不会真正懂得什么叫奇异和神圣。
  元上都遗址在锡林郭勒的正蓝旗,是锡林郭勒盟的一个只有8万人口的旗(县)。我来到元上都遗址,是盛夏八月的一个上午。那天,金莲川草原天空是清澈的,阳光是灿烂的,云朵是洁白的;空气是透明的,路两边的草原上,一群群牛、马、羊徜徉在草原上,时不时看到零零散散的车辆停在一处,游客下车跳跃着,欢呼着,欣赏着,这是草原最美的季节。
  这个时候,元上都遗址,日上中天,游人如织,就连风声和浮尘也随着阳光热闹了起来。
  
遗址所在的金莲川草原,远远望去,辽阔深远。金莲花花季是六月份,我来时,大片的金莲花早已谢了,遗址里绿草葱郁,断壁残垣,低丘矮墙,看不见一座建筑,只有游客的在道路上游动着,蚂蚱飒飒作响,蜻蜓飘逸,蝴蝶飞舞,那似有成千上万个精灵在吮吸着草原清新的气息,也似成千上万的灵魂在天地间概叹。此刻,我心中所有急切的期待都为之远去得无影无踪。而我,只能在摇曳不息的风中、漂浮不定的杂草里,交错缠绕的绿意,以解读内心深处那不为人知的幽幽渴盼。
  在这样炎热的季节,我来到元上都遗址,站在元朝开国皇帝忽必烈与几个文武大臣的群雕前,那些汉族的、蒙古族的、外国的大臣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我在灿烂的阳光辉映下与他们默默对望。此刻,我犹如进入了一个神秘和荒凉的梦境。
  
我是有所渴盼的。走在皇城古道上,那些断壁残垣,尘土碎瓦,松松散散地点染着都城的恢弘,足以看出曾经的都城的壮观与辉煌。顷刻间就将神秘的元上都描绘成一个黑白的意像世界。
  我走在皇都古道上,不敢走马观花。一路人,有的坐电瓶车的,有的骑自行车的,有步行的,一路风尘。沿路到处是导游,导游此起彼伏地介绍,我悉耳地去听、琢磨和品味。我不是游山玩水看风景,而是观瞻烙印在这片草原历史上的风物和意志的。
  
如今,当我拨开荒草发现元上都,走进元上都,城池的残垣断壁和那些散落在草丛间的碎瓦残砖,似乎都在向我哀咽地诉说大元王朝昔日的辉煌,徐徐梦幻般地展现上都城的宏伟的画面。
  我一踏上元上都遗址,离蒙元大帝如此逼近,远年的荣耀负载着远年的罪恶,辉煌的王朝蕴藏着远在的文明。一阵风袭来,我似乎想扶住什么,但我又立即跳开了,带着一种恐惧和陌生,心中有一种悲凉,悄悄弥漫了心头。
  
我只是望草兴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元上都为什么要在金连川草原筑建。只能从历史资料去搜寻。先从金莲川的历史说起吧。这里可是历史悠久的地方,据记载,公元前,这就里是匈奴统治的区域,先后是鲜卑人、突厥人、回纥人、契丹人的领地,是辽朝皇帝避暑的地方。十二世纪初,女真灭辽,建立金朝,是金朝西京路桓州府所在地,又是金朝西北路招讨司治所建帐之所。金国皇帝金世宗完颜雍将此地更名为"金莲川",说"莲者连也,取其金枝玉叶相连之义",经常率骑兵来此消夏围猎。
  
1211年,成吉思汗亲率大军南下攻金,"下金桓州,得其监马几百万匹,分属诸军,军势大振"。公元1215年5月,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令大将木华黎率领二十万铁骑过大漠,越长城,直捣金国中都(今北京市)推翻了金朝。
  在剑指欧亚大陆的同时,也不忘大本营的巩固。公元1251年,成吉思汗孙、托雷之二子忽必烈受蒙古大汗蒙哥命总领漠南汉地军国庶事,驻帐于金莲川。在这里广召天下名士,成立了著名的"金莲川幕府"。金莲川幕府的建立,对忽必烈治理中原乃至统一中国起了重要的作用。
  大蒙古国的统治基础,已经在中原地区奠定,为了解决几千里的草原、戈壁把中原地区的粮食和各种物资运到漠北,以保证庞大的中央机构、军队及迅速增长的都市人口的基本生活需要,便有了在此建城的规划。
  
1256年忽必烈命汉臣河北人刘秉忠在此地选址建城。这样就将从世界各地掠来的十万战俘及工匠云集于金莲川东部巴哈虎日虎山南麓的闪电河北滨,开始构筑元上都。役匠们用泼水成冰的旱船运来中原的花岗石,用数万匹战马拖来长白山的巨松,用牛皮缆绳从索道上载来岭南的嘉木,用沙漠之舟荷来尼罗河畔的珍禽异兽,源源不断的开始装饰这个世界名城。
  

  元上都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一个都城呢,经过史学家考察。元上都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都城,每边长2200米,4.84平方公里,分内城、外城和苑城三重和关厢组成,内城内有宫殿、楼阁、亭台等。外城环绕内城,内有官署、佛寺、道观、孔子庙、清真寺。苑城内有许多建筑,多为花坛、园圃,当是栽种奇花异木,豢养珍禽异兽为帝王贵族游玩取乐的御苑。在苑城外是关厢,住有大量的居民和商人。从四面游牧而来的牧民们,也把蒙古包架在城外。现在清晰可现的附近的小山顶上,建有多处土石混筑的台墩,形成对上都的拱卫之势。
  
仅用三年的时间城郭建成了,命名为"开平府"。1260年3月,忽必烈在此登元朝皇帝之位,将开平府作为临时行政地。随后在1264年,改燕京(今北京城)为中都,后称大都,定为首都。从而确立了两都巡幸制度。
  后来上都不断扩建,形成了功能齐全的都城。城内有官署60余所,各种寺庙堂观160余处,驿道四通八达,为漠北与中原的交通枢纽。上都城的宫殿,有名的如大明殿、鸿禧殿、鹿顶殿、水晶殿、穆清阁、大安阁等。其中大安阁是元军攻陷南宋汴京时,拆熙春阁迁至上都所建,高69米,宽30米,整个阁楼没有用一个钉子,全是木楔镶嵌。元人有“大安御阁势苕亭,华阕中天壮上京”的诗句,描绘了大安阁的宏伟气势。元朝大多数皇帝都是在上都的大安阁举行登基仪式的。据《元史》记载的一个故事说,阿沙布花曾随从忽必烈到上都,早朝时,因露水多而光着脚行走,忽必烈自大安阁望见,命门卫不许放其入朝。阿沙布花只好从墙下水道钻入。这一方面说明了在大安阁上可以居高远眺,同时也说明元上都有引排水的通道。传说,元上都所在地原为海,海中有龙。在民间留下了忽必烈向龙借地的传说:刘秉忠建城时,因地有龙池,不能排干积水,于是奏请元世祖与龙借地,当夜三更,雷声大震,龙王飞上了天,第二天便能以土筑城。在元朝诗人的笔下,“山拥石城月上迟,大安阁前避暑时”,“往来饮马滦河秋,滦水斜抱石城流”,就是上都皇城壮观景色的真实写照。
  
我到了大安阁遗址。从出土的龙纹汉白玉构件和石条地基以及唯一幸存的一个木楔子,我们似乎可以感受到当时宫阁辉煌、飞檐高耸的繁华景象,以及中西文化交流的盛况。汉白玉五爪龙汉白玉构件曾经被几个山东人盗运,后来在河北追回,现在在元上都博物馆里展览呢。在遗址摆放的是赝品。可是在遗址的木楔子上缠绕了几个蓝色哈达,即是对大蒙古大元朝的敬畏,又是期冀蒙元文化的不灭之火吧。
  金顶大帐“棕毛殿”,位于皇城北门外的外城之内。马可·波罗描绘它是用竹子作梁架,以金漆缠龙绕柱,劈竹涂金作瓦,殿内壁画花草百鸟,外用彩绳牵拉固定,高达百尺,广可容数千人同时进餐,故也称作“竹宫”。当时在上都举行的各种宴会中,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祚马宴”,就在棕毛殿举行。每逢宴会,王公贵族宿卫大臣均要穿皇帝亲赐的“质孙服”赴宴,质孙服就是衣冠颜色完全一样的服饰。因而“祚马宴”也称作“质孙宴”,要大宴三天,每天换一套服饰。想象着乐正、照烛、乐师、运谱、舞师、执旌、歌工、执麾唱舞着万民同乐的《大成乐》,唱舞着举国安宁的《大宁》弦音,阕词和元曲点亮元上都的夜空,是多么壮观的盛况。
  
正如元人陶宗仪所云:“凡诸宫周芜,并用丹楹,彤壁,藻绘,琉璃瓦饰檐脊”,“寐殿楠木御榻,东夹紫檀御榻,壁皆张素面,飞龙舞凤,西夹事佛像,香阁楠木寐床,金缕褥,黑貂壁幛”。尽现皇家气派。元人周伯琦描述上都道:"行宫临白海,金碧出微茫"。胡助亦称:"都城百万户,丧车早暄阗"。使我们不难看出元上都当年金碧辉煌的雄姿。
  元朝十一代皇帝,有六代皇帝在此登基。上都为元朝的夏都。“纳宝盘营象辇来”,召见大臣,会见亲王,接见使节,狩猎宴饮,处理军国大事,约八、九月才返回大都越冬。
  我在南墙御天门遗址外,有两排建筑基址,“东华西华南御天,三街相对凤池连”。导游说,那就是文武百官上朝或候旨时的停留之所。元人有“御天门前闻诏书,驿马如飞到大都”的咏叹。皇帝所下的诏旨,都要在御天门上发布,再送往大都,然后转发全国各行省。
  
史籍记载,元上都外城西门外,是商贾集散之地。而西门内的外城西面,则是百姓杂居,商贾云集,商肆遍布的街区。从现今地表上,仍可见到纵横的街道和较小的建筑遗迹和院落残垣,我似乎看到了当年繁华的市井、错落的商号和商贩沿街叫卖的景象。元朝诗人"西关轮舆多似雨,东关帐房乱如云",描述了东西相连的酒肆和客栈的遗址,以及“滦水桥边御道西,酒旗斜挂暮檐低”。“滦河美酒斗十斤,下马饮酒不计钱"的兴隆景观。
  据元文宗至顺元年的统计,上都有民居4万余户,近12万人,其中应有一半人居住在上都城区内,可以想象到那历史的繁华和辉煌。
  站在遗址上,依稀听到那西洋乐器,草原的马头琴,江南的古筝的美妙交响,感受到那孔子庙的读书、寺庙的香火、清真寺的诵经的和谐静谧。奇花异草点缀着都城的美丽,珍禽走兽壮大了都城的神气,烈酒荡漾着将帅们的冲天豪气,激昂陈词演绎着大臣们的韬光养晦。
  依稀看到欧亚商旅相携着、牵着骆驼,走过错落在一座又一座汉白玉拱桥,走在花岗石铺就的大街上。不时在都城的附近,漫过的羊群、马群和载着铃声的驼队。无边的牧野飘荡着悠扬的蒙古长调和西洋人叽里咕噜的笑声。
  
可是元上都,现在却只给我们留下一片废墟,除了记载和考察,一切都是想象。
  历史的悲剧总是重演,元上都的噩运却是再劫难复,农民起义军投去一束束复仇的火焰。1358年,农民起义军红巾军由大同直趋上都,“焚宫阙留七日”,其后几年间元上都成为农民起义军经常攻击的目标,不断经受着战争的创伤。
  
1368年8月明军攻破大都。元顺帝率六万蒙古军且战且走,奔上都,又奔应昌(今内蒙古昭乌达盟克什克腾旗附近),史称北元开始。
  1385年,农民起义军红巾军攻克了元上都,焚毁了所有宫阙,从此再没有恢复,而元上都也逐渐消失。“因上都宫阙尽废,大驾不复时巡”,上都的陷落对元朝统治者的打击是沉重的,它预示了元王朝正在衰败。因为辉煌的时刻太过灿烂,骤然消失过后,成为了世界的一个谜。
  从此,从建都到烧毁,历经129年,中西合璧的元上都,再无车马萧萧,驼铃叮当,留下的是残垣、瓦砾、灰烬。牛角号沉寂了,马蹄声沉寂了,元上都变成了“一座拥抱着巨大文明的废墟”。
  

  元上都是元朝的象征,对于蒙古人,对于元朝,在我的印象可能只有以下关键词:屠杀、混乱、四等人制……总认为元朝是中国历史的黑暗时代。可是拜访元上都后,参观了元上都博物馆,我的认识有了很大改变。其实元朝在治理上也有它的优长之处。元朝的文化有很深的历史文化底蕴。
  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仰望天空,学着波斯来的天文学家看天象,可是不见了天文台。,早在蒙哥汗时期,开平就设有天文观测所——承应阙。波斯科学家扎马剌丁曾受蒙哥汗委托筹建天文台。1271年,元上都回回天文台正式成立(也称北司天文台)。忽必烈令扎马剌丁为提点,为元朝国家任命的第一任天文台台长。扎马剌丁研制了多种大型天文仪器,并制定了“万年历”。曾任北司天文台少监的冯天章及著名科学家郭守敬都受到了扎马剌丁的影响。郭守敬研制的天文仪器——“简仪”,就是直接受了扎马剌丁的启发。郭守敬还曾上奏元世祖忽必烈,在全国设立14个监侯官分往27个测验所实测。实测范围“东至高丽,西极滇池,南逾朱牙,北尽铁勒”。1280年,郭守敬利用实测所得的翔实资料,完成了历法的改造,创造了先进的《授时历》,“以其年终,颁行天下”。郭守敬也曾应召到元上都研究开凿运河和铁幡竿渠事宜。可见,元朝的许多重大科技活动和决策是在元上都进行的。元上都是当时中外科技交流的中心之一。
  
令人惊奇的是,建设元大都(北京)时,元上都是个草原城市,城内有大片草滩、湖泊或水池相连,在建设元大都(北京)的建设中对此加以模仿,把太液池圈进了皇城内。可是千里之外两个都城,用的却是一条中轴线。一位名叫夔中羽的学者经过连续测算发现:北京中轴线往北延伸,它的延长线直指古开平,而古开平正是元世祖忽必烈的发祥地,元上都的所在地。这条中轴线全长7.86千米,是古北京的中心标志,也是当年元大都的中轴线。根据实测结果,这条中轴线与元上都宫城正北中央大殿和宫城南门至皇城南门的南北中轴线,用的基本都是一条中轴线。元大都是套用了元上都的构思模式然后有所发展,是在元上都三重城垣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从文化方面,儒家文化的社会地位进一步提高。孔子在元朝被封为“大成至圣文宣王”,孔子的敬仰和美誉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孟子等历代名儒也获得了崇高的封号;元朝在中国历史上首次专门设立“儒户”阶层,保护知识分子,“愿充生徒者,与免一身杂役”。在元上都就有多处孔庙。“以论元朝,为时不过百年。……若由汉高、唐太论起,而截至汉唐得国之百年,以及由清世祖论起,而截至乾隆二十年以前,而不计乾隆二十年以后,则汉、唐、清学术之盛,岂过元时!”
  
与大多数中国封建王朝相比较,蒙元时期思想文化观念有两个特点是十分显著的:一个是兼容,另一个是“不尚虚文”。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元朝的文化环境表现出兼容务实的特征。它是中国古代历史上唯一没有从官方角度提出“避讳”制度的王朝;它是中国封建历史上思想文化禁锢制度最少的王朝之一,目前尚未发现元朝人士因言论遭受不幸的实例。蒙古人自己所写的《蒙古秘史》,其他民族所写的蒙古历史,比如《史集》和《世界征服者史》,也有许多今天看起来非常触犯忌讳的记载,比如对蒙古人征服过程中的残酷屠杀描述颇为详细,但是蒙古统治者也并不以为然。马背上夺天下的蒙古人,尽管制定了很多强硬的防范汉人的政策,但是手段并不阴柔。为什么元朝没有文字狱呢?蒙古马蹄踏遍世界,几乎没有遇到强劲的对手,这种独特经历让他们俯视一切,有种独特的征服感,有种与生俱来的自尊和霸气,这就是蒙古人的有着强烈的文化自信。这里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元初有一个名士梁栋喜欢游山玩水,有一天在茅山大茅峰上题了一首长诗,这首诗写得一般,但是其中确实流露了一些悲宋伤今的心态。恰好在上山之时,梁栋因为租住道观之类的小事与山上的道士发生了争吵。道士看到此诗后,遂举报此诗“谤讪朝廷,有思宋之心”,告到了茅山所属的句容县,句容县马上又汇报到了朝廷。就在江南文人为梁栋的命运惴惴不安之时,一封判决书从礼部传达出来:“诗人吟咏性情,不可诬以谤讪。倘是谤讪,亦非堂堂天  朝所不能容者。”于是,梁栋被无罪释放。这段判词是多么地自信和豁达。正如人们评价的那样,如果梁栋早生几百年,或许会像苏轼那样,成为“乌台诗案”的受害者;如果他晚生几百年,茅山“诗祸”或将演变为又一桩“《南山集》案”
  
从艺术方面,中国“戏剧史和文学史上的重大事件”就是元曲(散曲和杂剧),今人把元曲与唐诗、宋词并列,视之为中国文化的瑰宝。主要得益于元朝北方少数民族伦理道德的影响和文化政策的宽松,“使得社会思想能够较多地摆脱传统规范的束缚”自由创作。
  从宗教方面:元朝是中国封建历史上唯一明确提出宗教信仰自由的王朝,当时世界上所有的主要宗教在元上都都有活动场所和信徒,这在当时的整个欧亚大陆恐怕是绝无仅有的文化现象。在元上都就有佛寺、道观、清真寺,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在这里彰显,佛教、基督与穆斯林的风情在这里流溢。1992年,考古工作者在距元上都西北约35公里的羊群庙祭祀遗址,发掘出土了四尊比真人略大的汉白玉石雕人像,人像身着龙纹半袖长袍,端座于带扶手的圈椅之上,神态威严,气度非凡,足显皇家威仪。而这一区域正是《元史》所载,元朝帝王祭祖祭天的场所,正如元朝诗人所写“祭天马酒洒平野,沙际风来草亦香”的浩大场面。
  
从国际交流方面,元上都是著名的“草原丝绸之路”起点。元朝的建立,打通了欧、亚、非三大洲之间的交通,使草原文明、欧洲文明和东方文明相互交流,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蒙元文化。每逢春天都会有大批商贩从欧亚各地赶来,以各种奇货异宝与元朝人士交易,从而实现了几大洲人民的了解与交流。那时许多外国使臣、传教士、商人、游客等,都曾在元上都受到国元朝皇帝的接见,建立了友好关系。先后有罗马教皇使者、高丽国王、波斯、缅甸、尼泊尔使者及意大利商人、印度僧侣造访这里。1275年,马可波罗随其做生意的父亲、叔叔由意大利前来,在元上都宫殿里觐见了忽必烈皇帝。之后,他在这里度过了17年,回国后口述了《马可波罗游记》,使得元上都闻名于世。“安乐的宫殿有倒影,宛在水波的中央漂动;这儿能听见和谐的音韵,来自那地泉和岩洞。”这是英国诗人塞缪尔泰勒柯勒律治1797年读到《马可?波罗游记》之后,在“悠然神往”中所写的著名诗篇《忽必烈汗》里的诗句。由宫殿、草原、森林、溪流构成的梦境中的上都,当时在西方国家被称作Xanadu,在英美的《韦伯英语大辞典》中被单独列为词条;欧洲天文学家还用它命名土星的第六颗卫星。几百年来,Xanadu成为欧美人士描绘神秘美丽地方的形容词,亦有宛如仙境之意。
  元朝在其创造世界历史的同时,也创造了优秀的民族文化。如白莲花般的蒙古包,是这一文化的真实体现;而骑马、摔跤、射箭则是这一文化的精髓所在,至今仍是草原上盛大节日的传统竞技项目。今天,在这里生活的人们,或许是因为始终生活在元上都附近的原因,始终保留着正宗的蒙古民俗——当地人常常骄傲地自称保持着忽必烈时期的遗风。他们定期举行祭天、祭祖及礼佛仪式,每年夏季举行“敖包祭日”和“那达慕大会”。
  

  我在元上都遗址徘徊,总也走不出的心境。
  元上都,曾经统治过庞大的帝国。元朝版图之广大,三千万平方公里的大地,大元旗帜迎风猎猎飘扬,真正是“舆图之广,历古所无”。在五分之一的世界版图,大元的驿马可以没有阻障地自由驰聘。
  蒙古人于1271年建立了广袤强大的蒙元帝国,虽然只经历了97年,即被朱元璋的明朝推翻,它却是人类历史上版图最大的游牧帝国。以至于罗马教廷派往蒙古通好的使者惊呼“蒙古不是一个国家,蒙古就是整个世界”。
  历史正是凭借元朝这个伟大的必不可缺的辉煌过度时代,大元的铁蹄,把一个又一个曾经野蛮的民族,包括吐谷浑、党项、契丹、女真、沙陀、渤海、以及数不清的“西南夷”部落,开展屠城,统统消灭,甚至让它消失,极大促进了国家的稳定性和凝聚力。可惜的是,蒙古统治者没有抓住与时俱进的历史机遇,他们太多的精力,都在沉溺于消受和享乐,沉迷于宫廷斗争,以及防止被“同化”。草原虽然非常辽阔,却没有给“黄金家族”赋予优秀而又辽阔的政治视野。不可否认的是,民族压迫这一致命的症结,就决定了大元帝国的结局会是一个巨大的历史废墟。残酷有时让人苏醒,杀戮有时会让复仇的烈火燃烧。时光流逝百年,以暴易暴的魔咒,把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帝国埋进历史的废墟之中。
  
“大元城头柳丝飘,谁见当年天马骄。藩镇锁钥皆虚设,社稷坛外起笳箫。”上都城在元末农民起义的战火中毁灭了,而它的遗址则一直保存下来,上都的名字也长久地在草原上成为传奇。
  今天的蓝旗人,致力于保护、发掘和研究这座曾经是世界大都会的“文明的废墟",把凋零的碎片拼读成人类文明的一个画卷。他们把占元上都的遗址的一个牧场,搬迁出来,下大力气进行修整,又修建了元上都博物馆,他们把沉睡在辉煌的历史册页上的元上都最大限度的挖掘,当地朋友李东指着博物馆展位里的一只铳说,那是我捐的。许多人都捐过文物。最大限度的还原历史的真相。元上都成为了蒙古族寻根和历史者心中永远的圣都。
  历史上多少曾经的辉煌与繁华,正如元上都在烈火燃烧、风烟散尽之后,留下的往往是累累的废墟。废墟是颓败的、境况是悲壮的,在它的深处,出土了大量器具、剑戟、石瓦,逐渐掀开了文明的面纱,那是一些烧成了碎片而依然闪光的精华,一些令人神往而惋惜的文明。
  
蓝旗是绿色的,元上都遗址是灰色,历史是悲凉的。不由得想起美国人类学家摩尔根的一句话“蒙昧-野蛮-文明三个阶段是人类文化和社会发展的普遍阶梯,因此,文明永远显得如此珍贵。”那与十三世纪的成吉思汗踏破欧亚大陆、十四世纪的农民起义军烧毁元上都又有异曲同工之处吗。
  我也是一鼓作气,穿越都城遗址的执着者。我们只能虔诚地面对最具代表性的几处圣物。那斑驳的古城墙,那四通八达的道路,那仿制的汉白玉石碑,那唯一性存的木楔子,那厚重的基础石,在血与火的考验中留下的历史痕迹和苍凉筋骨。
  
700多年前,风卷残云般的蒙古军团席卷亚欧大部;数百年后,潮水涌来般的世界游客远道而来朝拜元上都。无非是想站在这个模糊而清晰的废墟上做一次猜想。探究也好,旅游也罢,既然来了,正如我,只是慨叹,敬仰,疑惑。想象着一场飓风掀开废墟,来收拢上都城深藏的往事。
  我再等电瓶车时,有一个男游客捡了一块瓦,放在裤兜里,他掏出来跟同伴说,来一趟没有白来,捡了一块宝贝。一块两寸见方的,黑黢黢的瓦。我也想捡几块残砖碎瓦,可是当地的朋友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北京人捡了一块瓦回去,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听见有咿咿呀呀的哭泣声,和兵器撞击的喊杀声,后来,把瓦块又送了回来,又上香,又道歉的。自那以后,没有人再捡拾的。我听了毛骨悚然,说实在的,这里的碎砖瓦块,都沾有将士的鲜血和愤恨的气息。我也见过草丛里的瓦片,我知道瓦片是属于元上都的,是属于金莲川草原,那是历史的碎片,是有灵魂的,都是有记忆的。
  
徐徐热风拂面而过,灰灰的都城染绿了。我不该在这样美好的时光里想象战争,想象烽火,想象血腥。也许我是个忧虑的人,是个悲悯的人,我渴望圣洁。
  我走着走着,不由得焦虑疲惫起来。我走出元上都废墟,好像一块石头压在身上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似嗓子有一块血,吐了出来,有一股血腥的味。我没有回头,我向上都镇走去,这个只有两三万人口的小镇,街道宽广人影稀少,小河穿城而过,忽必烈广场灯光旖旎,感受到小城的简单与纯净,地广人稀的旷野之美。
  
元上都遗址正如饱经苦难的历史老人,瞪着苍老和不甘的目光,在历史的废墟里迸发出自身的智慧和光芒,默默逼视着草原这座新城的崛起。对于元上都的历史记忆虽然模糊,但是历史上曾经的辉煌不容置疑,去搜寻文明的碎片,伴着遥远的绝响!

假正经也 2019-10-06 08:18
早就是一片瓦砾堆了。现在估计为了搞旅游开发,重新造假了一部分吧?

至尊狼王 2019-10-07 00:01
看上去也没啥剩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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