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谷粉丝 |
2020-03-20 09:16 |
一、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走进茂兰于一个风暖花香的春日。这样的春日,适合文人雅会。也适合喜好户外运动的人们行走于山水。 我们行走于一小片布依族民居。这里的吊脚楼,有着灰冷的石料和苍老的木板,屋内光线暗淡,空气里溢出陈旧的味道。像是一本藏着故事的历史书。有时候,我以为翻过了故事的开头与结局,却在许久许久后,模糊地想起它,发现并未了解它。 我也会傻傻的想,倘若自己是这里的孩子,看见衣着光鲜的游人和闪烁的镁光灯,听见他们说着不曾听过的世界,我是否会想着改变自己的生活,还是更坚守这一方家园? 石板路古朴、干净。延伸至路之尽头。 想起丽江光洁的石板路。那也是适合行走的日子,我和滢、麦相识于丽江,走过四方街的石板路,走过大大小小的纳西民宅。时间真的好快,6年恰似瞬间。我知道丽江变了,却感觉这里从未改变。 于是,我来到茂兰并不算晚。 二、 无限风光在顶峰。 不错的,要想发现茂兰独自的美,还是要登上一座高高的山。山路不算陡峭崎岖,却依然让我耗尽体力。 其实,登山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快乐的远离尘嚣、快乐的呼吸自然、快乐的懂得,向前走才是到达顶峰的唯一选择。麦一路照顾我和滢,就像在虎跳峡和雨崩村的那些日子。石阶旁葱郁的枝叶摊开掌心,赐予我们一片阴凉。被风吹落的绿叶安然静美,即使在万物萌动的春,也会有凋零的叹息!——众生万物本不完美,何必苛求与感伤? 麦总是告诉我们,山顶就在眼前。 原来,山顶真的就在眼前。 我像是推开了一幅宽阔的田园风光图。连绵起伏的小山丘,染尽春色,重重叠叠。更远处的那些,已是影影绰绰。平坦的农田在山麓铺展,又被深的绿、浅的绿、嫩的黄,分割成一块块。一条狭长曲折的小路悄然从山间穿过。 世人称它们为“喀斯特地貌”,而此情此景也触到了我心中的一片净土:它是鸟语花香、种豆山下、怡然开阔。它是天高地远、风轻云淡、自在生活。它是否也是古人们向往的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究竟该是怎样?它似乎离我们太远太远,远到令我们怀疑它根本不存在。它是现实与理想永恒的差距。是围城里、外的人们永远憧憬的谜。 我只于天地间寻一方净土,它安好稳妥,让我沉默喜悦。 三、 我们谈曾经的相识,谈各自的生活。 老麦总爱说起当初在虎跳峡,我是如何拒绝他的帮助,把他看做坏人,一溜烟的往前跑。说到最后,我们都大笑,最后笑出眼泪。 泉水叮咚的响,天空蓝的明澈。 周围鲜有人往。 这是一段随心所欲的风景:杂草丛生、藤枝缠绕、枝桠横七竖八的躺倒在河床。 瀑布因枯水期,而显得单薄。 黄杨沟里的黄杨却是一片郁郁葱葱,芳华绽放。 老麦说,这些黄杨木具有很高的价值,无论观赏或实用。它的价格亦不菲。此时此地的黄杨木,却像是被遗忘了。 母牛看见突然闯入的行人,警觉的守护着牛犊。我们小心翼翼的从牛儿们身边走过,生怕惊扰了它们,直到我们走远了,牛妈妈才又放心地低下头吃草。 “这里除了我们俩,竟然没有一个人!”我诧异的问老麦。 “也许这还算不得一个景点吧!如果这些黄杨木全都做成盆景,有序摆放在园林里,看的人自然就多了。”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只是,才华可否经得起岁月的枯萎?无人知晓、无法流传的才华是否等同于虚无?还是,才华本身便是生命的一种修为方式,用无声胜有声,用不争而与万物争。 来茂兰之前,老麦一直担心我和滢很难接受如此原始又含蓄的自然风景。怎么会呢?原始的风光,如同一个单纯的婴孩,没有伪装,没有修饰,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原始的风光,亦如同一场生命的回归,是一场繁华过后的寂然,是一场寂然过后的领悟,是一场领悟后的智慧。或许,所有的终点亦是起点,所有的起点亦是终点。 原始的风景,让我想起为什么而出发。 而含蓄,让我听静默的声音。让我看淡定从容的品质。让我知道,大千世界,尘缘可遇不可求。心若有净土,处处莲花开。 你真的爱事物最初的模样吗?你真的愿意让时光倒流吗?你真的会认为记忆中的所有片段都是美好的吗? 至少,有那么多人更爱盛装的美人,爱修饰的言语,爱最繁华的时光。 四、 午饭,照旧老麦安排。 我们在农家小店里,吃着当地菜肴:竹笋焖鸡、椿芽炒蛋......老麦在,旅途中的伙食从不将就,并且价廉物美。 下午,我们要去金狮洞。 其实,山上可以看的溶洞不止一个。奈何山高路远,我们只选择了这一个。我知道老麦还想去其它两个,只是考虑我和滢的体力放弃了。旅途中,遇见一个愿意舍弃所好的朋友也是可贵的事情。毕竟,舍弃也是一种选择。我们彼此萍水相逢,天各一方,时常谈天玩笑,想远行了,便聚在了一起。 去往金狮洞的山路不算难走。金狮洞还未经人工开发,洞内黑漆无光,每次入洞都有严格的人数控制。我们带着微弱的灯光,小心翼翼的走入洞中。点点灯光,落进无边的黑色中,像天上稀落的星星,也像黑暗中的眼睛。在自然面前,我们是如此渺小! 洞内闪烁着微尘般渺茫的金光,那是唯金狮洞有的矿物质。据说,这些矿物质也曾被盗贼光顾。我用灯光照见这些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如石笋、如林芝、如莲花,巧夺天工,冷峻独立。 深处,阴冷湿润。水滴声断断续续,每一声仿佛都是在敲打岁月的门。一批批人断断续续的走来,而后又断断续续的离开。多少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世事变迁,世间冗长的悲欢离合,被轻易地缩写进这滴答、滴答......水滴生与逝的独白。一滴又一滴,一生再一世。 我看见一尊高约2米的狮形石笋,正仰天长啸,周身闪闪金光。这就是金狮洞名字的由来。再往深处探寻,不多时便要原地返回,因空气稀薄,前方已被堵死。石桥下,水中涟漪轻盈,石莲尽绽,没有花期,没有等待。这无根之莲该是如何幸运,盛放在这静秘之地,容颜不老,风雨不侵。她柔美又刚烈,沉稳而不张扬,从不依附却坚定不移。她像是圣者于此播种的梦。 洞外春光明媚,万物盎然。却照不醒一个黑夜的梦。彼此如此靠近,却永生不得相知。 其实,白天有白天的生机,黑夜有黑夜的神秘,彼此相反,却不冲突。自然有自然的精彩,人类有人类的智慧,彼此成就,相互和谐。 于是,有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五、 青龙潭的水,青又长。 青如翡翠,长如缎带。逆流而上,因时节缘故,潭水或枯竭、或单薄、或酣畅、或轰鸣。 身为广东人的老麦,一口广东人都无法听懂的普通话,总是令我们在懵懂之后愕然,愕然后噗嗤大笑。不过老麦从不介意。老麦是一个积极开朗、豁达阳光的人,诚恳也时常玩笑。 “其实我们应该在这里小住几日。”老麦如是说。 “是啊,清晨在乡间小道跑步,或睡到自然醒。吃自然的食物,过简单的生活。” 矮坡上雪白的水花,勇敢的奔跃而下。 和老麦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少了急躁、沉闷和消极。不是因为某一句话或某一件事,而是一种扑面而来的轻松。这样的轻松,能让我愉悦地和人相处,即使是陌生人。这样的轻松,能让我放下固执与谨慎,完全投入到一花一木中。这样的轻松,让我愿意去聆听,愿意去相信。 路过的人说,类似的景致似乎见过。 潭水毫不在意,悠扬的向前行。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潭一穴,幽居于这偏僻之地,多少年如一日。花开花败、草盛草衰、水亏水满,还有洞穴里无法感知的变幻,四季交替,年华流转,世间没有最美的风景,但有最真实的遇见。我明白在这真实背后,一定有过放弃、割舍与付出。 你愿意在纷繁的世界里,守护好最初的自己吗?我知道,你不是不愿、不想。 往事回首,花瓣满地。 仍记得那喜欢的诗句: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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