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谷粉丝 |
2022-07-09 15:43 |
不用想,春天的后面,又是秋虫的季节。 纺织娘体长70毫米,蝈蝈长40毫米。同为螽斯科昆虫,前者比后者长了三分之一。但是,纺织娘身体小,翅膀长;蝈蝈身体圆而翅膀短,两相比较,前者的身形还是比后者小了三分之一。 家住上海宝山区的郊区,到处都有纺织娘。白天,它们静伏于瓜藤枝叶和灌木丛下。黄昏后,它们仍然躲在这些地方,高声鸣叫。 家里的纺织娘,大的三个。细看,肉身侧扁,像宽而长的军刀;绿衣裹身,又似侠客的大氅。两只褐色,色近蟾蜍;一只绿色,碧如青蛙。鸣叫时, 一律背翅开裂。背部正中的缝隙间,白翅如云,似烟,又像雾。 还有小纺织娘五六只,别样的好看。一粒粒碧绿,一颗颗晶莹。一丝含水,如缅甸冰种翡翠;几分微蓝,像哥伦比亚的祖母绿宝石。它们身形细小,立定,如一枚枚香瓜子。六足纤长,托举一身,举重若轻。小小头顶上,两支超长的触须,或一上一下,左右分合;或双双并举,共指高天。像极了古装戏剧演员头上的长翎。 白天,家里是“地虫”蟋蟀的主场。到了晚上,是“草虫”纺织娘的天下。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诗经·豳风·七月》)。 莎鸡,就是纺织娘。晚上,大纺织娘一只开唱,两只紧跟。“轧织织,轧织织”,声如铁沙,又似铜锣,一波未落,一波又起。好一只玻璃罐子,一转眼,“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一时间,火辣辣的响声,仿佛化成满屋的白色蒸汽,一阵又一阵,炸裂了我的耳朵,好比在棉纺厂织布车间;又仿佛聆听三大男高音齐声演唱《我的太阳》。 “扔掉!”有人捂耳,关紧卧室房门。“不行!”有人不理。这些宝贝,都是我在大热天,在树下草丛,经历了多少热汗淋漓,忍受了多少蚊叮虫咬,才一一请来的。 去年,我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夜半燥热,无风无月。黑暗中,独对茶几上的瓶瓶罐罐,细心分辨谁又是谁。 作为“吵虫”的纺织娘,进不了蝈蝈、油葫芦和蟋蟀三大鸣虫之列;在“十大鸣虫”当中,也找不到它的名字。“纺织娘”的由来,缘于古代秋天,“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催促人们抓紧纺纱织布。不然,寒冻腊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夜半时分,听得母亲在外屋“轧织织、轧织织”地织布,让人无眠,让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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