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正经也 |
2022-11-19 14:00 |
□ 刘锦涛
家中闲坐,无意中读到《文汇报》上的一篇文章:《与467个物种告别的2010年代》。根据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的统计,过去十年,共有467个物种被宣告灭绝。此外,幸存生物中也有很多物种濒临灭绝,或种群数量急剧减少。文章说:长江白鲟这一中国特有的物种已经灭绝。人类活动给大自然造成无尽的影响,当人类开始意识到环境保护、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开始重视地球上其它物种的生存权利时,越来越多的物种已经灭绝或濒危,不免令人生出“晚来一步”的喟叹。文章还配了四幅照片,分别是:世界上最后两只雌性北方白犀牛;世界上最后一只巴拿马树蛙;世界上最后一只夏威夷金顶树蜗;数量不断减少的加州湾鼠海豚。
我的书房里看不到白犀牛,看不到树蛙,窗外只有人流,繁华的马路,以及来来往往的车辆。人类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创造的奇迹而骄傲。人类是这个星球的当然的统治者。许多时候,人类不需要白犀牛或者树蛙。我反复看照片上的远在万里之外,与我的生活毫不搭界的动物们。它们中的最后一只也死了。我不是一个刻意想见到它们的人,见到见不到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我想到这是它们留在世上的最后的影子,心中不免感慨。我不知道拍照的人在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悲哀或者高兴。我想悲哀是一定的,高兴只是因为他或她是最后的见证者,看到了一个事件的终结。这一定是一个热爱大自然的人,热爱大自然的人是幸福的。
说到热爱大自然,我想到了台湾作家徐仁修。我的书架上有一套丛书:《徐仁修荒野游踪(给大自然的情书)》,包括《荒野有歌》《仲夏夜探秘》《自然四记》在内,一共七本。作者简介这样写:“徐仁修,台湾著名生态探险家、作家、摄影家和音乐家。1946年生于新竹,在美丽的芎林乡村度过了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童年生活,15岁开始野外游历。大学毕业后,从事过八年农业专家的工作。此后,他抛弃世俗名利,深入台湾地区的高山深谷探险,并走向岛外探险旅行,足迹遍及世界各地。”
徐仁修说:每一片荒野,都有一首歌。无论是弃耕的田野、巷弄、乡村,还是山坡、森林与湿地海岸林与河口,都各有各的歌手,各唱各的调,各演各的戏。水雉只在菱角田跳舞,台湾萍蓬草只在桃园台地绽放,长叶茅膏菜只在竹北山角伸展。有热烈地铺满山径的油桐,也有在湿地中到处赶场的雁鸭、鹬鸻与白鹭……
贯穿全书的,有文字有照片。他在一块废弃的耕地上流连忘返,惊叹于当一块荒地重新交还大自然后,几乎不到一年,就完全改变了模样。“田野弃耕后的隔年二月,东风解冻,田野上青草铺地,绿间盎然,小野花从中绽放,春风吹拂,摇曳生姿,与先前的荒野,有天壤之别。”在作者的眼里,任何一朵卑微的小花都有惊人的风姿。通钱草、鼠曲草、蛇莓,在作者的眼里都是风景,一张张照片证明了这一点。躲在照片背后的作者的目光是深情的,如恋人之间的回眸一笑。
他写自然四记,把自己融合在一个个春夏秋冬里。在他的镜头里,草叶底下准备过夜的黄蝶,朦胧,安静;野菌的生长突发奇想,出其不意;趴伏在枯树上的小青蛇体态优美,充满禅意;一张挂着露水的蛛网,看不见主人的踪影,如一座空城,令人遐想。仲夏夜的大自然因为光线不足而显得神秘甚至有些恐怖,让人觉得有什么东西躲在那眼睛看不见的地方窥视。徐仁修却有一双“鹰眼”,用于探索夏夜丰饶的秘密。夏夜的山林有什么秘密?“此刻豆娘全无声息地停在小枯枝端或挂在下垂的叶尖上。在这里它们可以安然入梦,因为这些小枯枝、小叶片无法支撑豆娘的夜行天敌,像树蛙、蜥蜴、巢鼠等来袭。”“湿石上吸水的灯蛾,它们纷纷朝我的手电筒飞来,展示飞蛾扑火的天性。”“正在蜕皮的螽斯,忙着补网的蜘蛛,羽化中的薄翅蝉、骚蝉,酣睡中的攀晰、青斑蝶……雄蜘蛛、雄螳螂在交尾后正成为配偶的充饥品。”在山谷里,作者看到的萤火虫,简直可以把整个山谷照亮。“萤火虫是一种奇妙的小昆虫,它所发的光是一种冷光,主要是用来求偶的。我们看见飞来飞去、闪着荧光的是雄虫,而雌虫通常不会飞,停在草叶上,以闪光来向雄虫发信号。当雄虫激情地飞近,如果雌虫不喜欢,则会把光变暗,如果喜欢,便好事成双。”不在仲夏夜里寻觅,怎么能够发现大自然另一面的神秘与辉煌!
这套丛书,已经在我的书架上放了许多年,有事没事拿出来翻翻,也算是一种逃离城市、走近大自然的方法,有点自欺欺人。其实,热爱大自然是人的天性。小时候我们玩过萤火虫,露水浓重的秋夜隐隐约约,萤火点点,如地上的繁星闪烁。现在还能从报章上看到某个地方举办以萤火虫为主题的节日,尽管出发点令人生疑,但总可以说明,自然的美好存在于每个人的心底。当我们走过秋夜的田野里,如果没有纺织娘的歌唱,这个秋夜会变得毫无生机。保护环境,热爱大自然,是社会发展中的一个必然的命题。徐仁修说:“人类对大自然最好的经营方法就是不经营,让大自然经营自己,才能永保自然的丰饶繁茂。”这话或许过激,但看得出作者对大自然的热爱。多读徐仁修这样的书,让所有的人热爱大自然,或许,物种快速灭绝的趋势会得到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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