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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
一轮朝阳升起,千万棵油菜跃跃欲试。
它们把露珠举在头顶,任朝霞折射耀眼的光芒,瞬间,万千光点闪烁田间,静谧的时光里流淌着风和日丽的温情,一棵油菜仿佛一个童子,无数棵油菜,无数个童子,此刻坐满了书塾的厅堂,正高唱冬日的童谣。
父亲,是这个场景的见证者,他记不清有多少次迷醉在这满坡满地的葱茏里。
每年的秋天,风吹落黄叶,父亲却让泥土萌出翠嫩嫩的油菜苗,然后,就有了三百天的呵护,三百天的忙碌和三百天的充实。
光阴数着父亲田埂上的脚印,父亲数着油菜树上的籽包,数着数着,父亲数不清了,就像他自己数不清脸上有多少皱纹。
每天,他在田埂上走一圈,眼前忽然跳跃金黄的油菜花,再走一圈,又忽然看到自己在风中扬起油菜籽,岁月的艰辛随风飘散,麻袋口扎紧一袋又一袋的满足和幸福。
炊烟又起,黄灿灿的菜籽油在热锅里沸腾,父亲的心也在沸腾,日子也在沸腾。
麦田
天无边,地无垠。天地永远是平行的。只是,天上飘着的是白云,地上铺着的是麦苗,大地永远是赢家,因为麦苗永远属于大地。
今冬,崇明没有雪,其实已经很多年不下雪了。但无所谓下雪不下雪,无所谓有没有“棉被”盖,就像没有父母呵护的苦孩子一样,麦苗照样也会长大。它内心的信念,就是熬过冬天。
此刻,这块绿色的地毯向远处延伸。一条狭窄而干涸的灌溉渠默默地陪伴在侧。没有飞鸟,没有虫鸣,只有广阔的寂寥向地平线绵延。
一个农人,顶着蒙蒙细雨,左手拿着畚箕,右手扬起化肥。一把化肥,一声叮嘱,一个希望。麦苗一阵狂喜,忙不迭地颌首点头,以示许下了所有的诺言。
天色渐暗,它开始收紧身子,今晚有严霜,它念下一百遍座右铭,要保持一颗葱郁的心,拼尽全力抵达生命的春天。不信吗?明天旭日初升,如果麦叶上挂满晶莹的露珠,那是它为自己而感动的泪水,因为它挺过了又一个长长的寒夜。
当麦杆长过膝盖,人们惊叹于麦海无边,绿浪起伏的时候;当一条条防风林枝繁叶茂,能歌善舞,为麦田无尽讴歌的时候,麦田自己,还能不能记起那一段苦涩而斗志昂扬的岁月?我想,它会的。因为,在初夏,无数金色的麦芒上已刻下深深的纪念。
蚕豆秧
冬日,崇明的原野上,除了麦苗,随处可见的,还有蚕豆秧,它低调地伏在泥土上,以一种自在从容的姿态,演绎生命的故事。
赤着脚,举着一柄小绿旗,从十月的泥土里拱出来,以纤弱的身躯守住大地上的最后一层绿色,让荒芜退却猖狂的讥笑。
不知哪一天,你看到的是一丛绿蓬蓬的豆秧,一丛连着一丛,列队站成一片,就是一个军团,全体把手举起,向飘过的白云致敬。
它也是泥土上的一朵青莲,用摇曳感恩季节,用翠绿歌唱生活。它听到冬眠动物的鼾声,却从来不允许自己有半点懈怠,壮大,夜以继日地壮大。因为春雷从远处滚滚而来,不多时日,它必须有强大的能量,才能绽放如繁星闪烁的紫花,并让全身长出饱满的豆荚,去完成生儿育女的大事业,去攀登生命的高峰。
是它,它懂得审时度势,寒风吹来,低下头或侧过脸,机智地避过锋芒,然后用沉默的语言对抗,从不说废话,却保持自己的态势和本色。
也是它,用月光描述道路的苍茫,用微笑诠释岁月静好。更以一种孱弱的温润,一种脉脉含情般的谦逊,赢得人类的的喜爱。
它也愿意陪伴在房屋的前后左右,人们随意地左三行右三行地种上一圈,远远望去,就像是给屋子戴上了一根翡翠的项链。不经意间,在萧瑟的冬日里,平添了一些温暖,一缕生机,一份喜气。
是的,我情不自禁地为一丛丛蚕豆秧点赞,为它拍手鼓掌!
作者 陆永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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