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自考过了十几门成了全乡第一个拿到本科文凭的人。按道理，他应该得到提拔，但是有些眼红的人说，学历硬不等于教学行，诬言他不合群被一贬再贬到僻远村小学教书去了。
当他每天往返于学校家庭都需要几个小时，哪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磨课磨学生，教学质量考核无法榜上有名，再高的教学技能也施展不出来。后来晋升职称需要论文了，他开始朝论文硬件方向发展，发了一系列省级的论文，但是谣言又起，说他写东西还行，教书不行。于是他的职称一拖再拖，当大专生和外地来的大学生三五年就晋升了中级职称，他还在初级徘徊。
当他对教育圈无望，于是开始做家教。上级三令五申下文不能搞有偿家教，他也不敢轻易碰红线，只得悄悄到家教中介打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家长居然鼓励家教老师用棍子打学生。他不敢，这是明晃晃的体罚。对学生他和蔼可亲，有问必答，但是被棍棒敲打惯了的学生不吃这一套。没过多久，他因为私下做家教被领导发现劝退了，家教中介的老板又雪上加霜：“你管不住学生，家长们意见较大，你对学生太温柔了，要狠一点凶一点打一点才行。”
他只好外出打工。如今，他那用惯了粉笔头的手拿起了橡胶棍，在小区门口穿着蓝灰色的保安服特别别扭。保安多是膀大腰圆令人生畏的壮汉，温柔如他红着脸没干多久，又下岗了。
后来，他应聘到某大型超市做理货员，柜组长看来了个老男人满心地嫌弃，时不时就用异样的口吻教训他：“怎么少了一袋方便面？是不是出了内鬼？怎么又少了一双袜子……”挑衅的目光刺得他心寒。
他思前想后，一辈子光明磊落的为人师者决定回家种田。他把辞职表格填好，推开董事长办公室。那胖乎乎的董事长打量了很久一把抓住他的手：“李老师，你怎么在这儿啊？”看着他惊讶的脸，董事长继续说：“我就是XX县城家教中心那个李刚刚的家长，当年我家刚刚经常被您留到晚上十点钟……性子慢、胆子小那个男生。”他想起来了，李刚刚写字慢、作业慢，他手把手，苦口婆心一字字细心教，后来居然考到了全班第三名，再后来李刚刚随他爸到大城市上学去了。
董事长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小伙子戴着博士帽很帅气。“我儿子！您学生！因为您当初教得好，现在在美国成了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董事长激动地说道，“这真要感谢您，别的老师都管得紧，只有您给了孩子自由的空间，所以他到美国读书很适应，考试成绩也一直很好。孩子也总念叨您，还要我无论如何找到您这位恩人。”
“怎么，要走啊？理货员确实不适合您，您到我集团公司办的学校做校长，好吗？”他看着一双真诚尊重的眼睛潸然泪下，终于遇到一个识货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