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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中国人独一份儿的浪漫情怀。 01木心先生说:“秋天的风是从往年的秋天吹过来的。”秋天好像就是属于风的季节,它洒洒脱脱的来,就像每个走在落叶大道上的旅人的背影,总是一副永远都不会回头的架势,不像夏天,反反复复,黏黏腻腻。《诗经》里有:“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似乎一阵风起,就把秋从田埂旷野,吹入了庭院楼台。于是,有人捡起一叶巴掌大的红枫,有人从肩头抖落一片小小的银杏,有人嗅到一树一树的桂花香,有窗前的那棵,还有十米开外的那棵,秋跟着往年的风就来了。秋,自古便是一个多情,且诗意的季节。春,是招摇的,万般色彩一股脑儿地抛出来;夏,是冲动的,浑身充斥着用不尽的能量;而秋则是冷静的,像一盆冰冷的颜料,纵有千里秋色连波,却毫不矫情造作,秋仿佛渗透了所有的季节。中国人对秋总是偏爱的,似乎有些情绪唯有秋可以托付。古时候的文人逢秋,少不了登高、饮酒、赋诗,登临高处,遥望着杳杳平川,远处村落裹着一袭绯红的云裳,近处山影秋浓,白草红叶黄花。结伴入林,煮酒赏红叶,无一不是风雅事。人们写秋雨“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的清寂凄凉,写秋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柔媚娇艳,写秋风“汉江明月照归人,万里秋风一叶身”的漂泊萧瑟。秋叶、秋月、秋雨、秋风、秋声...总能把人拖进一场叶落纷纷的梦里。秋,是中国人独一份儿的浪漫情怀。02一入秋,中国就惊艳了全世界。秋天把旧叶子揉掉了,凉风一吹,如梦初醒般发觉竟还有这么多颜色没有用,交给花是来不及了,只好交给叶子,于是,秋滥用颜色了。树上、地下、瓦檐上、水潭旁,色彩流了几千几万里。先是胡杨,不甘被漫漫黄沙掩埋,忽的一下换了身颜色;再是红叶,风一点点吹红了它,沟沟壑壑都关不住那一抹嫣红;最后是银杏,一把把金黄的小扇姗姗落下,铺了一地,走的人心里也亮堂起来。至此,胡杨、红叶、银杏,轮番上阵,仿佛把这世间最美的色彩通通偷来,让山河大地都换了颜色。中国的秋天像一场狂野而浪漫的交响曲。南疆的秋天,是大漠深处的胡杨。塔里木河从雪山流向戈壁再流到沙漠,终点是罗布泊。它流过的地方长满了胡杨,一千年、又一千年,它不知疲倦地,黄了一个又一个秋。如果你登上一处沙丘眺望,荒凉的沙漠盖上一匹金黄的绸缎,仿佛一眼就坠进了胡杨的千年时光里。塔里木深处,数不尽的胡杨和荒漠戈壁似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在秋日的夕阳余晖下,像是嵌了一层碎金,安静又热烈,明快又夺目,任谁也无法抗拒这童话一般的色彩。阿坝的秋天,是沟沟壑壑里的红叶。川西,尤其是阿坝的秋,既充满了不似人间的奇幻色彩,又有着浑然天成的山水盛宴。每一座雪山都是神灵的居所,每一处水潭都是仙人的秘密花园。我曾漫步在阿坝的秋风里,风是黄色的,它扫过的地方草木都披上了秋天的颜色。叶子像脚下没有根似的,随风飘荡,飘过了山野田埂、飘进了沟沟壑壑。走在彩林夹道的山间小路,一瞬间仿佛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远看是万山红遍,如天上的彩虹坠落凡间,近看是沟沟有红叶,树树皆秋色,让人挪不开眼睛。腾冲的秋天,是一场簌簌的银杏雨。如果说,云南是人们心中的理想国,那么腾冲便是人们最诗意的家园,它的山野,它的田园,它的气息,仿佛可以让时光就停驻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一到深秋,房前屋后、檐瓦石墙、田埂小巷处处皆是一片金黄,好像天地间下了一场持久的银杏雨。秋天,适合去腾冲寻一个“被银杏包裹起来的村落”。我见过清晨时的它,炊烟慢慢,光线柔软地穿过烟雾;我亦见过黄昏时的它,人们坐在银杏树下、踩在银杏叶上,唠唠家常,等着那个踏着余晖归家的人。妥乐的秋天,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古村。当银杏纷纷扬扬洒落在屋顶交叠的青瓦,落在院中沉静的小几,当一场瑟瑟的秋风后,独自一人走在落满了黄叶的田埂巷陌,你仿佛能听见千年古木在时光中的绵绵细语。一到秋天,我就想逃进妥乐的古村落,踩在被晨露打湿的泥土上,看田野裸露着一片金黄,远处围墙里的炊烟,从这家飘到那家,有人缓缓地牵着老牛从桥边走过。日子好像在和一棵棵古老的银杏较劲,看看谁能活得更长。江南的秋天,是一树的桂花香。江南的秋是和桂花香一起到来的,高高的枫树,静静掩住一园幽寂,却关不住一树的桂花香。去杨家堂的山路上,黛瓦黄墙的村落好像被藏进了山雾里,包裹着几代人的炊烟。成熟的柿子倒挂在凌乱的枝桠,在某一个清透的黄昏,“嘭”地一声坠地重回泥土里。到了皖南,一树树金叶映衬在马头墙上,好像连影子也是金黄的,点亮了古老的白墙黛瓦,点亮了悄无人声的村庄,点亮了皖南的秋天。薄薄的雾气挂在树上,似有似无,红枫丛中忽露出飞檐翘角,粉墙黛瓦在金黄叶子的掩映下如同中国山水画般诗情画意。婺源的秋天,是一处绯红的村落。这里一切都是暖色的,辣椒火红、南瓜橙黄、玉米金黄,远远望去,仿佛一条彩带环绕其间。百栋徽派古民居散落在坡面上,黄昏时分,金黄的孤寂的夕阳弥散,渺茫灿然,不似在人间。当你在某个秋天的清晨醒来,石阶上,古桥畔,没有一丝动静,只有从那山野的风里分离出来的一些雾气,它们飘过盛着露珠的灰砖青瓦,偷偷绕过巷角,到处徘徊、询问。它们平静地拂过墙沿,问问它曾这样孤独的站了几个春秋,它们走进谁家的院里,和那棵哗哗作响的红枫嬉闹,问它是什么时候染上了一片斑驳?又将什么时候带走这片斑驳?一入秋,中国就惊艳了全世界。这是一种诗意的、天然的、难以言喻的美,当纷纷扬扬的秋叶落在山野之上,落在庭院深深的瓦檐上,落在老牛缓缓走过的古桥上,仿佛坠进了一场沉沉地、不愿醒的秋梦里,坠进一场古老的浪漫。03有些人,喜欢追逐秋天的热烈,如腾冲、如九寨,仿佛捉住了一片黄叶就捉住了一整个秋天。而有些人却偏爱秋的宁静,那时候天很高很高,水很清很静,走在某个无人问津的古镇,你竟不觉得自己只是个过客,而是年年月月长在这里的人。我曾见过秋日的泸沽湖,绵绵的草海轻柔地覆在湖面上,猪槽船摇摇晃晃地划过,惊醒了几株睡着的芦苇。风忽地吹散一片云,阳光大片的铺洒下来,吹得你脸上的光影一阵阵晃动,一切都像是一场风花雪雨的梦。走在云南的某个古镇上,大理、沙溪、或是束河,路上没有匆匆忙忙的游人,只有三三两两晒着太阳的老汉,从街这头游逛到那头。午后,一个弯弯的背影坐在院落里,用针线穿过漏下的阳光,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我曾行走在黔西南的苗寨,在山水依依,虫鸣鸟叫的寨子深处,跟着一位苗族银匠师傅,画图、铸银、裁剪、焊接,专注于手中一片银叶,直到赋予它新的生命。大山深处的宰荡飘着侗族大歌,傍晚,看村寨的古楼陆陆续续亮起灯光,像悬挂在山腰的星辰点点。我曾驶进柴达木的无人区,它似一片生命的禁地,挡住了鲜活的生命、叫嚣的人群。越野车像一股股冒出的幽灵,冰冷的铁皮碾在冰冷的土地,擦出长长的火花,上车的人,拖拽着一片炙热的尘土,坠入另一个时空,没有上车的,眼前还是这片冰冷的、死去的时空。秋天好像适合安放一切的情绪,平静的、慵懒的、浪漫的。适合在一个古镇上走走转转,适合在一座充满历史古韵的城,寻觅一些朝朝代代过往的痕迹,钻进一座石窟、寻访一处古建,推开一扇扇人文的大门,听一听那个世界的古老故事。秋天还是一个适合登高望远的季节,如古人一般,寻三两个好友,去峡谷、去高山,望着一整片天空在你脚下翻滚,一轮初升的日出几乎照亮了整个地平线,山脚的、山腰的、山顶的一切都收入囊中,没有比这更美好雀跃的事了。当你一次次从远方的秋天里回来,再听到那些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就像打开了时光的任意门,门外的声音、画面一起冲破枷锁:婺源的晨雾被风吹散了,金黄色的玉米粒在竹筛上跳动,你仿佛看见缓缓走来的老牛,牧牛人手里的竹笛余音还没跑远,它如一阵风般轻柔,覆过了山野,覆过了丛林,覆过耳畔......明艳的、狂野的、宁静的,再也没有哪个国家的秋天这般让人惊艳了。一入秋,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没有一处不斑斓,没有一处不沉醉,像一首狂野而不失浪漫的交响乐曲。这个深秋,等一个人陪你去看这片山河最斑斓的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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