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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终,各家媒体均开启了一年的复盘。在各项年终总结里,网红城市的盘点尤为吸睛。因为丁真的爆火,丁真的家乡理塘县无疑是今年最夺目的网红城市。 然而论及中国的初代网红城市,提及驻马店的名字,怕是无人反驳。毕竟在互联网推广之前,驻马店的名字早就伴随着一句并不友善的顺口溜,溜进大多数人的耳朵,留下一个遥远但确切的影子。更遑论在互联网普及之后,驻马店的“恶名”,更是远扬万里。伴随着亦真亦假的传言,驻马店的真实面目愈发模糊。即便为了扭转名声,驻马店做了许多努力,却也难以更改“被污名化”的形象。每当驻马店的孩子在他乡做自我介绍时,迎接他的往往是对方意味深长地回复:“哦,驻马店的啊~”其实,当我们回溯历史便不难发现,驻马店“苦污名久已”,她自有她的难处与骄傲。文/莺时01 豫州之腹地,天下之最中不同于其他小城市的籍籍无名,驻马店的存在感很强,甚至一度超过了她所在的省份河南。驻马店,地处河南省中南部,东接淮北平原,西临南阳盆地。区别于河南其他地市的平川广野,位于驻马店西侧的南阳,坐拥伏牛山、桐柏山两座高峰,而定义中国南北的淮河,便发端自两山之间。这条古老的大河,自桐柏山老鸦岔起源,裹挟着肥沃的泥土潜流入崖、迂回东去,塑造出一座坦荡丰饶的平原,驻马店正是这片膏腴之地的首发站。河流不仅仅是地球的血管,大河之地往往也是人类文明的发端。“豫州之腹地、天下之最中”。在上古传说中,大禹治水划分九州,豫州位于九州之中,而驻马店又处于豫州之正中,因而在“天中”一带,华夏文明发祥勃兴——盘古创世、嫘祖之乡、干宝说怪、梁祝化蝶……罗列荣光总归无趣,甚至还会落下“祖上阔绰过”的讥讽。事实上,驻马店的厚重历史,在遍地是古都的河南并不彰显。除却两汉时期因着经济发达、人口稠密,孕育出多家贵显家族,成为时下名震一方的郡望(汝南郡),更多时候的驻马店,都是低调地行走在历史的长河。真正让驻马店踏上腾飞之路的,则是近代京汉铁路的修建。清朝末年,中国兴起了修建铁路的热潮。公元1901年,京汉铁路驻马店至信阳段开工,两年后建成通车,并在驻马店设立车站。据《驻马店火车站历史沿革》描述,一百年前的京汉铁路为单线路行车,火车自身没电且机车无探视灯,因而火车不能夜间行车,只能昼行夜停。出于距离计算,驻马店与河南安阳成为了京汉铁路一南一北的两个夜宿点。所谓夜宿站,既火车到达当地时已临近黄昏,火车便停下休整不再前行,而旅客则出站住宿,翌日再乘车南下或是北上。伴随着人口流动,远近商贾逐渐以驻马店站为中心开店设铺,带动本地近代金融业发展之余,也让驻马店成为豫南地区向汉口输送货物的重要集散地。便利的交通,加之巨大的市场需求,刺激了驻马店特产芝麻的种植,让驻马店成为远近闻名的“中国芝麻之乡”。 根据《京汉铁路与沿线河南经济变迁(1905-1937)》记载:1894年,汉口输出的芝麻中,6成来自河南,但到了民国初年,来自河南的比例已经高达9成,形成了垄断的势头。乃至今日,还流传着“中国芝麻看河南,河南芝麻看驻马店”的说法。然而这样的繁盛景象并未维持太久,抗日战争期间,驻马店遭受日军两次炸毁,铁路带来的热闹转瞬成为短暂的荣光。02 驻马店的心酸往事大约正是从抗日战争开始,驻马店一步步由“天中”跌至成“总部”,成为“行为不端”的另一种释义。如上文所言,驻马店由淮河塑造,然而大河的慷慨,往往也伴随着命运的代价。作为“中国最憋屈的一条大河”,自两汉时期,淮河便经常被泛滥的黄河“夺淮入海”。黄河入侵,导致淮河水无法顺畅入海,水道淤积形成地上悬河,周边百姓时常面临着洪水决堤的困境。尤其是在抗日战争期间,国民政府为抵挡日军南下,不惜掘开黄河郑州段以求自保,滚滚黄河水向着地势相对平缓的河南东南部漫溢,再次抢占了淮河水道,在驻马店一带肆意滚动,形成一片后世人避之不及的“黄泛区”。洪水过境,良田尽毁,旱灾、蝗灾接踵而来。即便安土重迁,为了活下去,驻马店人也只能离开故土,踏上逃荒之路。流浪的“难民”,总归是不受欢迎的。卖苦力、捡垃圾、乞讨……在生存面前,尊严没有意义。即便这些标签,后来变成了驻马店的“原罪”。1975年,被黄河决堤损伤的元气尚未恢复,驻马店又迎来了另一场灭顶之灾。当年八月,淮河上游突降特大暴雨,雨水携暴涨的河水掀起五丈多高的洪峰,冲垮驻马店板桥水库的堤坝之后继续漫溢,顷刻间58座小型水库相继溃决。这场“75·8大洪水”,肆虐29个县市,导致1100万人受灾,直接损失近百亿元,与唐山大地震的灾害程度不相上下,堪称是驻马店的浩劫。真正挨过饿的人,总会对粮食有种执念。“75·8大洪水”之后,驻马店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粮食生产上,而此时中国的其他城市,正在工业化的跑道腾飞。若单是贫穷落后,驻马店也不至于被“群嘲”,真正让驻马店背上不堪骂名的,则是由卖 血导致的艾滋病。作家余华的《许三观卖 血记》,讲述了主人公许三观靠卖 血度过了人生的一个个难关,然而同样因为贫困卖 血的驻马店人,却远没有如此“幸运”。 在当时的驻马店农村,采血站多是违规操作,加之采血器械消毒不严格,导致血液交叉感染、艾滋病毒在卖 血人群中大面积传播,甚至有的村落,整村都被感染。这段辛酸往事,被作家阎连科撰写成小说《丁庄梦》,后来又被导演顾长卫改编成电影《最爱》。艺术作品已足够魔幻,但远不及现实的十之一二。“贫穷—卖 血—患病—丧失劳动能力—贫穷”,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让少部分驻马店人走上“电信诈骗”的另一种极端。与此同时,互联网在中国逐渐普及,驻马店的“行为不端”,被放射性地夸大歪曲,在人们的心中留下影影绰绰的暗影。尽管满腹委屈的驻马店人也曾试图解释,但终究难敌“流言”的杀伤力。03驻马店还有未来吗?“污名”之下,驻马店还有未来吗?驻马店人自然是给出肯定的答案,然而其最初的解题思路,却有些令人费解——改名。的确,在互联网上,话题“中国有哪些改名失败的城市”几乎每月都能冲上热搜,而驻马店从来都榜上有名。关于这一名字,驻马店自己也不太满意,即便这一名字,是本地曾为皇家驿站的明证。至于改为何名,象征着驻马店辉煌过往的“天中”和“汝南”,成为呼声最高的候选。或许正因如此,驻马店不仅有《天中晚报》、《天中学刊》,还特意成立了天中文化历史研究所。 每一段过往,都值得被铭记。争论二十余年,驻马店一名始终没有更改,或许关于这一名称的复杂情感,驻马店人也理不清。相较执着于改名,更多的驻马店人选择默默拔尖,人口、交通、农业、农产品加工……总会有新的突破口。毕竟每座城市的未来,还得是本地人自己说了算。任何事情做到极致,都会带来质的飞跃。尽管在工业腾飞时代,驻马店曾专注于农业,然而高度专业的农业生产,日后却变成了驻马店起飞的翅膀。20多年来,中国农产品加工业投资贸易洽谈会连续在驻马店市举办,吸引了大批知名食品企业扎根于此,一并解决了农产品销路及人口就业的问题。无论是古代的“皇家驿站”,还是近代的京汉铁路,交通一直是驻马店的传统优势。近些年,驻马店大力发展交通,建设“四纵两横一斜”的铁路网络与构建“五纵四横”高速公路格局,成为豫南的交通枢纽。 “全国卫生城市”、“全国文明城市”、“国家园林城市”……种种改变,让驻马店这个曾经的“豫南三穷”之一华丽转身,逆袭成为“豫南三雄”之一。至于背负的“污名”何时会消散,风中会有答案。参考文献:《京汉铁路与近代驻马店城市发展研究(1906-1949)》 张子君《京汉铁路与沿线河南经济变迁(1905-1937)》尚姗姗《驻马店火车站历史沿革》王化美《河南省驻马店地区“75·8”抗洪志》驻马店水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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