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一口,便知道这海鲜是什么时候上岸的。
这个夏天,14岁的全红婵轰动了整个日本奥运会。她在10米跳水台上的满分三跳,微微的水面波动,完美压住了水花,直到夺冠后,才在遥远的家乡泛起了涟漪。湛江这个边缘之城,忽然热闹了起来。对于很多远方的朋友来说,湛江,一直是个不大起眼的城市。除了前几年在这取景的热播网剧《隐秘的角落》,以及年初火出圈的“菠萝的海”徐闻外,大概没多少人知道湛江。图2|SuPer熊猫人 © ,每3个中国菠萝就有1个来自徐闻
而作为一个曾在湛江求学四年的外地学子,可以很负责地告诉大家:湛江这座城,实在藏着太多的惊喜了。不止全红婵,湛江出过不少的冠军。北京奥运会跳板的冠军何冲、蹼泳世界纪录创造者林小妹、世界冠军张小冬、陈丽霞、李蓉娟、戴勇、邓燕平、李振球等等。层出不穷的跳水冠军,早给湛江赢得“跳水之乡”的美誉。图1|willson先生 © 图2|日日映像 ©
湛江经济并不发达,2020年人均GDP仅4.44万元,深圳珠海广州均高出它10万元,连全省人均GDP,都是它的两倍。但好在靠海,穷是穷点,湛江一年到头都很热,没有空调,孩子们就到水里人工降温,抱着香蕉树,无师自通学游泳,他们对水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湛江盛产跳水冠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盛产海鲜。图2|funny雨夢 ©
他们吃小鱼小虾的机会特别多,里面的蛋白质比饲料喂养大的猪肉牛肉多,肌肉爆发力更好。所以跟其他运动员一比,别人可能是肉嘟嘟的、强壮的,而湛江运动员是瘦瘦的,弱弱的。上大学时,本地同学告诉我:“湛江很穷的。”从山区出来的我:“有多穷?”回:“穷到吃不起肉,穷到只能吃海鲜”我:“……”如果你非要问我,在湛江读大学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只能说,在湛江读大学是很穷的,穷到只能吃海鲜了。图1| 猴腮雷今天吃什么 ©
说到海鲜,湛江人民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娇。在他们眼里,只有当天从海里捞出来的、带有海水腥味、活蹦活跳正在骂娘的,才叫“海鲜”。图1 | 日日影像 © 图2 | 猴腮雷今天吃什么 ©
那些放到水箱里,亦或用冰块保存,经过长途运过来的,只配叫“海产”。江湖传言,湛江人只需浅尝一口,便能知道这海鲜大概是什么时候上岸的,人送外号“海鲜界法医”。说到湛江海鲜,怎能不提湛江生蚝。要知道在这里,连空气都弥漫着烤生蚝的味道。图 | 源于人生一串
记得第一次在湛江吃生蚝,大排档老板端出比手掌大的生蚝,着实吓到我了。原汁原味的烤生蚝,外壳还沾有些海泥,一口下去,非一般的鲜甜。那种舍弃了油盐孜然的庄重,干烤而出味的纯美,非常带劲。连壳里的汁水都不放过,直是人间珍馐啊。图 | 源于人生一串
最关键的是,湛江烤生蚝是我吃过最便宜、也最好吃的烤生蚝。有多便宜呢?反正比肉便宜。为了吃烤生蚝,他们为此做了首诗:日啖生蚝三百个,不辞长作湛江人。给湛江人一只生蚝,他们就能烤出一座城市的宵夜圈。有了生蚝,怎么能没有杂鱼汤呢。杂鱼汤是最神奇的,彷佛一切海鲜,只要个头不大的,就属于杂鱼汤。对了,连小鲨鱼在湛江人民这,也算杂鱼。汤很清、很鲜,里面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一锅煲之后没人在意里面是啥,小鲨鱼又算什么呢。当然,也不能少了虾。湛江是当之无愧的“虾”王之王。在中国海鲜市场有这样的传言:市场里的每三只虾,就一定有一只来自湛江。而在湛江最正确的吃海鲜方式,是包船出海,自己钓鱼。然后回码头附近,找一家大排档加工。图|飞起鹅 ©
这样离水不超过5分钟的,才是真正的海鲜。“乘一醉舟,逍遥向海”,这是湛江海鲜里的诗情画意。图 | 猴腮雷今天吃什么 ©
正如剧名《隐秘的角落》一样,位于广东西南部、大陆最南端的湛江,是名副其实的“隐秘角落”。湛江所在的半岛是雷州半岛,中国三大半岛之一,其余两个是山东半岛、辽东半岛。和这两个比起来,雷州半岛真的没什么存在感。虽然雷州半岛三面环海,看上去水资源充足,并不缺水。可实际上,自古这里就是干旱重灾区,“赤地千里”、“不毛之地”都是它的代名词,成为历代王朝流放罪犯的首选之地。雷州半岛降雨不少,但降雨的时空分布不一,且常年高温,蒸发量大,历史上对这里的水利工程几乎没有,这里成为了“不毛之地”。图 | 猴腮雷今天吃什么 ©
干旱缺水到什么程度?就连姑娘嫁人,也要看对方家里水缸有没有水。《广东省自然灾害史料》记载,仅明清时期,这里至少发生15次旱灾。广东出了名的雨水多,可广东21个城市,有20个城市在下雨,只有这里出太阳,这种现象至今都能看到。彼时不识大字,更不懂科学的当地老百姓,只能寄托神灵,拜神祭祖、祈求庇护。图 | 三度六张 ©
雷州半岛上的神明最多,信仰十分广泛,每条村拜的神可能都不一样。观音佛祖、土地财神等,各路神仙都有拜。可他们最信的,是当地的神和自己的祖宗。初一十五、初二十六都有去拜,佛诞神降、传统节日也要去拜。每逢元宵,雷州半岛早已被香火淹没,各地方举行的拜神活动,比每年的除夕还要隆重。跟其他地方拜神只是默默地烧香不同,他们会举行一些大型活动,比如翻刺床,过刀山等。图 | 翻刺床
看似封建愚昧,实则是雷州半岛之上的人们,对神明的一种承诺:在条件恶劣的环境中,坚强勇敢地活下去。而他们也正是这样做的。新中国成立后,为解决水源,那些经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乃至抗美援朝的建国先辈,没有选择安度晚年,而是带着年轻后辈,骑着单车从几十上百公里外的的水库,一直挖。一代人吃了三代人的苦,30万湛江人的愚公移山,才有雷州青年运河,这条当地人民生活的重要水源。如果你有幸参加过湛江的游神拜神,就会明白,他们烧香叩头,求的并不是发财暴富,而是极其朴素的生活愿望。在经济时代,广东的珠三角城市在浪潮中一骑绝尘。而湛江这种边缘城市,成了大时代“掉了队”的人,也许社会这个大报刊,很少把头版聚焦点留给那些掉队的人,可这不代表他们就不存在。“人们走到街道的尽头,就可以看见浩瀚的大海。天是蓝的,海也是蓝的。海天交界的水平线上,有棕色的机帆船和银白色的军舰来来往往。”——小学语文课本上《海滨小城》里的这段描述,说的就是掉了队的湛江。它没有大城市的灯红酒绿,也没有天下闻名的大山大河,只有让人感到清爽的徐徐海风。图 | funny雨夢 ©
在这里,有守卫祖国南海的海军舰队。出门逛街,总会时不时碰到兵哥哥,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在这里,有着对弱者的悲悯之心。2020年1月,疫情爆发,武汉封城,全国人心惶惶。此时104名湖北籍游客,滞留在琼州海峡北岸,湛江徐闻县做出免费安置滞留湖北籍旅客的举措。新春伊始,他们还特意炒了红辣椒,给湖北客人品尝。湛江,不以权势定亲疏,成人达己。图 | 日日影像 ©
去到湛江,你可以在海边挖蟹掘螺,看看菠萝的海,恰恰倔强的海鲜。湛江的每一个海鲜都有自己味道,烤生蚝绝对是这里的宵夜之王。鲜美鱼汤,甜羹糖水,海鲜串串,总有一款让你欲罢不能。在部队对面,看看兵哥哥,再回头看看大海,吹吹海风。图 | 日日影像 ©
左手一个炒河粉,右手一个清补凉,这就是湛江人,南方人中的南方人,每天只需开开心心吃着海鲜的穷快乐。图|十一桌 ©
资料参考:1.湛江日报:《104名滞留琼州海峡北岸的湖北籍旅客在徐闻得到妥善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