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前,我去机关医务室配药,见一只大玻璃缸里养着好多条五彩斑斓的鱼。见我看得目不转睛,何医生笑道:“这是孔雀鱼,很好养的,送四条给你。”
刚开始,我也像何医生那样,弄个透明的玻璃圆缸,折射的光线下,孔雀鱼虚胖了许多,雄鱼的尾巴更缤纷多姿,很有观赏性。一有空,我就把玻璃缸的圆壁擦得透亮,看得更清晰。慢慢地,我发现,它们就像德国电影《铁皮鼓》里的奥斯卡一样,不肯长大,哪怕吃得再多。
问题出在哪里呢?古人说过,水至清则无鱼。看来,问题出在水上。平时,养鱼的水源就是自来水,放在备用脸盆里,至少沉淀一天,才敢倒入鱼缸。鱼这生灵很奇怪,无论怎样清理,水在鱼缸里久了,玻璃壁上就有绿苔粘附,水也慢慢变得浑浊。若不及时清理,绿苔会越积越多,越积越厚。我索性换了一个长方形的大鱼缸,缸底铺设一层细碎的小石子,还安置了假山。
一有空,我就坐在鱼缸旁边欣赏鱼儿穿梭游动。正面的这块玻璃,我总是用刷子勤擦拭,靠墙和两侧的玻璃,擦得就不太勤了。有一次,我猛然发现,孔雀鱼对绿苔很感兴趣,小小的嘴巴猛啄,食之不厌。我顿悟,原来,每天给它们吃鱼食,我以为营养齐全,它们却需要多样性的食物。假山上的黑斑、玻璃上的绿苔,乃至埋在小碎石里的杂物,都有可能是它们的美味。而我,却一厢情愿地让孔雀鱼生活在人造的整洁环境里。
自此,我不再每天换水擦拭,尽可能让鱼缸里的水保持原生态。尽管水质不再清澈,观赏性有所降低,但孔雀鱼很快乐。它们日长夜大,就是明证。一条条雌鱼很快腹大如鼓。把它们单独安置在小缸里,很快,水里黑点如麻,一批批幼鱼孵化出来了。过了一星期,我把幼鱼混入大缸,它们个个像百米短跑选手,看得我眼花缭乱。这么多大鱼小鱼养在一个鱼缸里,盛夏季节,全都安好,说明它们完全能适应略显浑浊的水体。
养鱼就是养水。仔细想想,养鱼这件事,还充满着哲学思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