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叙事诗:阿朱的十二夜》
第一夜:骨骼的密语
我数过你身上206块骨头的重量——
颅骨盛着桃花汛,尺骨丈量未竟的江湖
而股骨是折断的旗杆,在X光片里
泛起工业镉黑的锈斑
当青霉素沿着塑胶软管探入坍塌的城池
你忽然坐起,像元稹听见刺穿朝堂的雷
“暗夜风雨吹进窗棂,原来疼是具象的冷”
第五夜:镜像博物馆
监控屏蓝光流淌成九寨沟爱情海
我们曾误认它是天堂的切片
如今氧气管缠绕如古藤
你咳出半句带血的“塞上约”
我试图缝补,针尖却挑破幻象:
“帝王将相本无种,荣华富贵命里求”
算命瞎子的谶语卡在呼吸机喉间
第九夜:词语的溃散
你说要为我解战袍,却忘了
嘉靖的铠甲早已锈蚀成病历卡钢印
“朕”字在医嘱单上碎裂成
葡萄糖与氯化钠的混合物
护工推走餐车,不锈钢托盘里
瓦块肉凝着兰州西津广场的月色
而我们的私奔,终是未抵站的火车
终章:床即是旷野
当监测仪嘶鸣着拆解206块骨殖
我目睹你蜕变成一束栀子——
雨润烟笼的清芬从《蝶恋花》词隙溢出
填满人间沟壑的,岂止零落花瓣?
还有你未寄出的索字信:
“人间字字总堪疑”
而今墨迹漫漶成心电图的沙丘